屋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暂且在此歇息,不要出声,免得惊动了外面的下人。等会我给你们带些酒菜过来,老爷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你们先在此安心等待。” 听声音,这个说话的老者就是傅宣的老管家,这人自小就跟随傅宣,忠心耿耿,毫无二心,在这府中是傅宣最信任之人。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只说了一声,“有劳管家。”便再不发一言。 老管家出去之后,屋内寂静无声。 房中那俩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默默坐着。没过多久,老管家重新回来,他往桌上摆上了几碟小菜,还带了一壶酒,说了声,“慢用。”就又退了出去。 另一个声音终于说话了,是个女声,这声音柔美婉转,甚是好听。 她对那粗犷之人道,“这几日我们在平城东躲西藏,今天虽得到傅将军的庇护来此避难,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傅将军自己的情形已很艰难,我们待在这里恐怕还会连累他,这让我们如何能安心。” 她停了一下,想了好一会,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接着道:“等会傅将军回来,我们……我们就跟他告辞吧。” 那粗犷的声音沉默有顷,黯然叹道,“你说的不错,但如今我们还能去往何处?平城本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从出生就在这里,从未离开过。况且……如果离开这里,也很难躲过无影卫的追杀。” “躲进山中不行吗?” 那粗犷的声音似乎摇了摇头,“就我所知,还没有人能躲过无影卫的追杀。” “难道你还要留在这里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你就不想想我腹中的孩子,我可不想孩子出生就没了父亲。”那柔美的声音语声既着急又有些哀怨。 屋内那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那粗犷的声音柔声劝道,“你还是吃点东西吧,别让腹中的孩子饿着,家里活着的就只剩下这个未出生的孩子了。” 屋中隐隐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那柔美的声音越哭越伤心,哭声也越来越大,似是已控制不住自己。不久,连那粗犷的声音也哭了出来。 这两人到底是谁呢?听他俩说话的内容,应该是被无影卫追杀,被傅宣藏在自己府中。 田冉三人在暗道中都有些疑惑,但不管怎样,这俩人显然是“自己人”。 忽然那粗犷的声音急道,“不可……”似乎想阻止那声音柔美的女人。 那声音柔美的女人凄然一笑,“萧郎,既然无法摆脱死亡,那还不如我们早点去地下与死去的孩子们相见,免得他们在地下无依无靠。” 她边哭边摇着手中的酒壶,似乎壶中已被她放了毒药。 那粗犷的声音已泪流满面,带着哭声喃喃道,“也罢,也罢……那我们就一起喝了这最后一杯酒,让我们一家人在地下重新团聚。” 就在这时,只听“啪……啪……啪……”几乎连贯的三声,酒壶掉在了地上。 两人手里的酒杯也在手中粉碎。 三声脆响过后是无声地寂静,在这寂静的夜晚,静得都能听见屋内火烛的跃动。 这间练功房很宽敞,里面虽然摆满了各式兵器,富余的空间仍很宽大。房间正中间是习武的地方,完全容得下几个人共同施展身手。一张大大的方桌就靠在屋内一侧的墙边,那一男一女两人就呆立在在桌边,手里还握着酒杯剩余的几块残片。 两人看起来约摸三十岁左右。男的相貌英武,满脸虬髯,身材高大壮实。女的体态娇小,脸色苍白,但面容像江南女子般婉约清秀。 他俩看着从房中突然现身的田冉三人目瞪口呆。 老伍笑了笑,走过去将掉在地上的三柄飞刀捡了起来,用衣袖擦干净飞刀上粘的酒渍,重新放入怀中。 “你们是何人?”那粗犷的男子带着惊奇的神色,低声问道。 田冉正想开口解释,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郎朗传来,“他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郭将军的公子,还不赶快拜见。” 说话的是傅宣,他不知什么时候从暗道里快步走了出来。 他身边还有一人,田冉看到也吃了一惊,那人圆圆胖胖,正是城防营东门都统常义。常义笑眯眯的眼睛也在看着田冉。只不过,常义现在的眼神里既没有谄媚,也没有低三下四的谦卑,只有真诚、坦率和温和的笑容。 “他是郭淮……郭将军的公子?” 傅宣笑着点点头。 那粗犷的男子又惊又喜。他快步走到田冉面前,恭敬地拜倒在地。 田冉连忙把那粗犷的男子扶起。 傅宣向田冉介绍道:“他叫萧俊,原是我的中军副将,跟随我多年。他父亲萧贵曾是你父亲帐下大将,二十年前郭将军被贼人污蔑去世后,萧贵不愿自己独自偷生,他自己也自杀相殉。” 众人听了都悲伤无言。田冉眼有愧意,紧握萧俊的手,“是我们郭家连累了你们。”他朝萧俊深深一揖,“该赔罪的是我。” 萧俊连忙扶住田冉的双肩,急道,“公子这可是折煞我了。郭将军对我们萧家可是有天大的恩情,我们就是赔上这条命都无法报答。又谈何让公子来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