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山在靠近平江源头一侧的半坡上有一个天然草场,这里气候湿润雨水充足,山坡下的平原就是万亩良田,很久以前已是平城府最重要的产粮地。 从半坡的草场往里走就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 这个草场既是森林的入口,也是四平猎场所在地。 森林在大山深处,里面大树参天,遮天蔽日,终年带着阴暗和潮湿的气息,而森林外面的斜坡上却洒满阳光,一明一暗泾渭分明。 这片斜坡上只有低低的杂草,这个季节草地已经泛黄,但看起来仍显辽阔而平整。现在整片草场已被红色的幔布围了起来,远看如同在森林外面扎了一个红色的大口袋。 这个猎场正在封闭围猎中。 整个山坡都是旌旗招展,排列整齐的带甲卫士在红色的幔布边上肃然而立,兵刃林立的寒光在旌旗下闪闪发亮。 很显然,来此围猎的人身份非比寻常。 猎场寂静无声,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森林的入口处。 森林中已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遥远而急促的马蹄声。这马蹄声中还时不时夹杂着许多粗壮嗓门高声驱赶的吆喝声。 不多时,地表在隆隆声中开始颤动,紧接着传来野猪、麋鹿、羚羊等野生动物的嘶叫和奔跑声。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地表的颤动也越来越强烈,草场上众人的心也随之跳动。 一片慌乱的蹄声从森林里破空而出,成群被驱赶的各种大小动物开始冲出树林,向草场奔去。刹那间,草场上弓箭射杀之声骤起,伴随着弓弦的回响和猎物中箭后痛苦的嚎叫,周围不断传来震天的喝彩和欢呼声。 这是一次成功的围猎。 每逢这个季节平城王总会在这里组织一次围猎活动,用来检验王府子弟的骑射能力,但今天这个阵仗却非同寻常,满山都是带甲的士兵,进山的各个要道也被卫队封锁,护卫的部队比平时增加了一倍有余。 斜坡的草地中央临时搭建了几个暗红色大帐,这些宽大的营帐呈半圆形面向森林的方向,在营帐的最中心竖着一杠黑底红字的大旗,旗上“平城王”三个红色大字正在风中猎猎作响。 大旗下面最大的一个营帐中央摆放着一张虎皮大椅,椅子上静静坐着一个人,这人正眼睛不眨地注视着草场中的围猎行动。他年纪五十开外,长着一张四平八稳的国字脸,但下巴却有些突兀,从国字脸中略显尖锐地凸了出来,他脸颊上的虬髯胡须又黑又硬,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眼中却闪着威严地光芒,他就是平城王冯玄。 离大帐不远处,在几队带甲卫士簇拥下,几匹高头大马分成几组正在草地上纵横驰骋,马上之人快速地左右开弓,不断射杀从林中跑出来的猎物。 这几个射手的准度和速度都不错,他们手下的士兵不断把被射杀的猎物抬到一处高台上。没过多久,这个高台已经垒满了各种猎物的尸体。看起来这次围猎成果辉煌。 这几个射猎之人中有两人尤为引人注目。一个是骑着酒红色骏马身着红衫的高大壮汉,另一人是骑着白马的白衣秀士。这两人都是弓马娴熟,骑射俱佳,猎杀的数量明显比其他几人都要多。 随着马蹄声渐渐平息,草原中的猎物已被猎杀殆尽。围猎的众人已聚在大帐外面的长案上开始畅饮。 一个官吏模样的人正在清点猎物的数量,他一面根据猎物箭上的名字统计战绩,一面大声向安坐在大帐正中那张虎皮大椅上的平城王冯玄汇报。 “冯和公子野猪八头,麋鹿两头,羚羊十八只。” “冯信世子野猪八头,麋鹿两头,羚羊十五只。” “冯南公子野猪两头,羚羊五只。” “……” 等到战果全部宣读完毕,那个负责统计的官吏最后大声宣布,“本次围猎,冯和公子胜出!”大帐内外又是一片欢呼声。 那身材高大的红衫汉子面带微笑,起身抱拳环顾一周致谢,显得颇为得意。倒是那白衣秀士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只是在座位上呆坐,并没有向获胜的冯和公子致意。 “信儿,你过来!”坐在虎皮大椅上的冯玄忽然对那白衣秀士招手叫道。 那白衣秀士就是平城王冯玄的世子冯信。 冯信年纪三十左右,外表温文尔雅,身体虽然不如冯和公子壮实,但也身材挺拔,模样俊俏。不知是不是因为围猎比赛失利的缘故,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既无神又无光,忽然间听到父亲叫他,冯信忙回过神来,他快速起身走到冯玄身边,恭敬地行礼。 “父王!” 冯玄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沉声道:“信儿,你知不知道这次你为何会输?” “冯和每日都在苦练骑射,我……我不如他勤奋。” 冯玄眼角瞟了一眼冯信,淡淡道:“昨夜你干了什么,当真觉得没人知道?” 冯信心里一惊,立马跪倒在冯玄面前,“孩儿知错了,我不该又去天香楼损耗身体,请父王责罚!”他伏在地上,眼睛狡黠地左右转动,如同一只狡猾的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