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还真有想问的，不过，不着急，摇摇头，挪到他身边坐下，一边喝水，一边看他签文件。 上头都是些生意上的事，什么评估啦，报价啦，合作方式啦，她看不太懂。 就觉得方勇写的字，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再歪歪扭扭，还挺漂亮，尤其方，勇，这两个字，笔锋锐利，直抵心头。 签完最后一份杂志，铁头和小王回来了。 铁头兴奋得不行，“王叔，我厉害吧，等我以后去当兵，一定是个神枪手。” “那肯定的呀，不过，学习必须搞上去，哪儿有神枪手不认字儿的。”小王说。 “嗯，王叔你说的得对，下回考试，我争取及格。妈，我洗澡去了。” 铁头跑浴室里了。 方勇把文件放下，让小王拿走。 小王搬起来，“哥，明儿还送家吗？” ”送。”方勇说。 “知道了哥。”小王抱着杂志就走。 桔子送到门口。 “妈，我睡觉了。”铁头好歹冲了一下，就从浴室出来，披着大浴巾，头发都没擦，还滴着水。 这么睡，会感冒的。 桔子叫住他，拿条毛巾，帮他擦干，才让他回房。 看眼表，都九点多了，桔子去洗过澡，靠床头，翻那本孕婴知识一百问。 方勇进来，关门，掀开被子坐过去，拿走了书，“不困了？” “都睡一天了。”桔子打个哈欠，靠他肩膀。 其实还是困，就是想说说话，要不然，总觉得浑身发霉。 方勇把书放一边，“想问什么，问吧。” 桔子真有想听的，抬头看他，“你小时候，还收过破烂儿？”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方勇瞄她两眼，嘴角浮起笑意，“就想听这个？” 小王说的，桔子都信，不问这个，难道还问那些女人？ 其实，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桔子心里有点酸，坐直，盯着他， “心虚了？” 气鼓鼓的样子，特别可爱。 方勇爱死她这样子，搂过来亲她一下，说：“我保证，我从身到心，连命，都是妹妹你的，没跟别人谈过。” 这还差不多。 话，桔子信，接着问他，“你几岁收破烂儿的？” 方勇想了想，说：“六七岁吧……” 方勇从小没妈，爸去厂里上班，就剩他一个人了，想往哪儿跑往哪儿跑。 那时候，厂子效益还行，他爸挣钱虽然不多，但是填饱肚子够了，每天上班前，就给他两分钱，让他买馒头。 反正，饿不死。 可是馒头能吃饱，到底不如包子油条，阳春面好吃。 阳春面一毛多一碗，他没那么多钱，就几顿没吃饭，攒下点本钱，和小王拉着板车去收破烂。 别说，倒腾两次，真吃上了面。 说到这儿，方勇看她，“那时候，我还见过你。” 这个，桔子真想不起来。 她那时候才一两岁，还在她妈怀里吃奶呢。不过，一个厂区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见过也不稀奇，就问他， “什么时候？” “去你家收破烂的时候。”方勇两手一比划，“那时候，你才这么点大，妈用小推车推着你，在门口玩儿。你穿着红棉袄，头上梳着两个羊角辫，又白又胖，眼睛也大，像画里的娃娃。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妹妹，真漂亮。” “真的假的？”桔子有点不信。 方勇接着说：“你那时候特别爱哭，妈找不开钱，去屋里拿，让我看着你。你在小推车里，拧着身子往屋里够，哇哇地哭，我说，妹妹别哭了，哥哥抱抱，就把你抱起来了。一抱才发现，比那堆废品沉多了，小猪似的……” “你才小猪！”桔子拍他一下，但是觉得特别有意思，“那后来呢？” “还想听？”方勇看她。 桔子点头，“想听。” “那就听话。”方勇关上灯，扶她躺下，“来，睡觉，明天接着讲。” 桔子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的假的，反正挺有意思，琢磨着有空回家，向她妈求证一下。 躺下，她想起件事，窝进方勇怀里，告诉他，“服装比赛，我就不参加了。” 她认真考虑过，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不适合参加比赛。 还有，堂堂中天老总都把工作搬到家里了，实在不想让他再担心。 服装比赛每年都有，等下次再参加也行，日子还长，不着急。 “嗯。”方勇亲下她额头，抱住。 这一觉，睡得踏踏实实，醒过来，方勇就把饭菜摆上桌了，色香味俱全。 几星级饭店厨师的手艺，也不过如此了。 不一样的是，他只给桔子服务，妥妥的私人大厨待遇。 桔子又能吃，又能睡，都快被喂成小猪了。 过了几天，她觉得有了些精神。 方勇的电话每天都响个不停，不能总耽搁工作，吃过饭，就让方勇上班去了。 方勇千叮咛万嘱咐，有事打电话。 桔子告诉他，“知道了。” 刚把他送出门，铁头回来了。 一手拿着弹弓，一只小拳头攥着，里头像鸟蛋。 袖子上挂了条大口子，裤子上也都是土。 不用问，今儿星期天，肯定又上树去了。 “妈，给你。”铁头进门，把鸟蛋给桔子，就去洗手，“妈，我看集动画片儿，就写作业。” 还知道写作业，不容易。 桔子赶紧夸了两句，找了套衣裳，给他换上，铁头就看电视去了。 电话响了，桔子接起来，“喂……” “喂，桔子，我是冯宁。” 冯宁打电话，挺稀罕的。 桔子问她，“有事儿啊？” 冯宁说：“我一个朋友，想找你做婚纱，往工作室打电话，指定你做设计师，可是工作室说，你请假了，还是长假。她托我问问你，你怎么了？一点空都抽不出来吗？是不是家里出大事了。” “没什么大事。”桔子坐下，说： “我就是怀孕了，老犯困，想休息几天。” “啊？你怀孕了？”冯宁有点惊喜，“我也怀孕了，我老公非不让我上班，我一个人在家，都快憋死了，正愁没人说话呢。我想找你聊聊天，不打扰你吧？” “行，在家等你。”桔子也无聊，把地址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