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很偏，而且不通公交车，三个人一边走一边打听，下午，才找到裤带大街。 说是大街，其实就是一条宽一点的胡同，两边有些住户，还有些小店铺。 来来往往的人挺多，地上泥水一片接着一片，一不小心就会溅湿裤脚。 “我朋友说，他来过一回，身上带的三十块钱被抢了，小心……”赵奇提醒两个人小心脚下，“还好，和别人一起来的，要不然能不能回家还两说。” “啊？那么危险？”小雪跳过去一个水坑，伸手扶桔子。 桔子迈过去，看看左右。 右边铺子里有人吼，“不交保护费，就他妈关门！” 确实乱，比菜市场还乱。 她说：“去厂里了解一下情况，咱们就赶紧回家。” 路特别难走，桔子顾脚下就顾不了左右，没留神，蹭到一个人肩膀。 等反应过来，觉得包比刚才轻了，摘下来一看，底上破了条大口子，打开一看，里面的小本子，笔，还有些纸巾，钱包，全不见了。 人来人往，看不出小偷是谁。 小雪惊得瞪大眼睛，“这也太危险了。” 还好提前准备了，钱包里的钱，都给赵奇拿着了。 男装里面有兜，安全很多。 赵奇把夹克拉链拉上，舒了口气，“走吧。” 裤带大街八号实在不好找，快走到头了，还没找到。怕走过了，桔子找了位卖糖葫芦的大爷打听。 “哪儿？”大爷耳朵有点背。 桔子伸出拇指食指，“八号。” 大爷往前一指，“走到头，西边就是。” “谢谢大爷。”桔子道声谢，继续往前走。 走到头，往西一看，果然有个小厂子，门边竖挂着招牌，上头写着： 福康服装厂。 门口停了辆面包车。 木头栅栏门半开着，门还缺了一块，院子打扫得挺干净，有个车间，车间不大，大概三四间房。 应该就是这里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往里头走，赵奇在最前头，进门喊了声，“有人吗？” 没人搭腔。 车间里隐隐传出谈话声， “韩老板，算我求求你，你就要了这批货吧，要不然，我们这群工人连饭都吃不起了……” 车间里，二三十个工人挤在一起，有坐轮椅的，有拄拐的，还有用手语交流的。 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大的二十来岁，小的也就五六岁。 那位姓韩的老板扫了眼大家，叹气，“曹厂长，我知道你的难处，不是我不要，是根本卖不出去。你们不知道，南方现在多挑剔。以前是衣服就能卖，现在……人家又时尚又便宜，生意它难做……” 曹厂长头发花白，个子高，清瘦。 他抓住韩老板的手，有些抖，“你先把这批货要了，我给大家先发工资吃饭。我从工作室请了设计师，一定能设计出畅销样板，咱们继续合作……” “唉……”曹厂长摇头，打开公文包，拿出些钱，放他手里，“老曹，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钱，你拿去救急……“ 说完，抬腿要走。 桔子迎上去，“你好，我们是陆平工作室的设计师。” 韩老板打量她两眼，和曹厂长对视，“你还真请设计师了？” 曹厂长看看他们三个，“陆平让你们来的？” 赵奇伸出右手，“你好，我是赵奇。” ”我叫小雪。”小雪说。 曹厂长眼里有点湿，和赵奇握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坐，有点乱，那个小张，给几位设计师搬凳子……” 小张柱着拐忙活。 小雪赶紧说：“不用不用，别麻烦。” “厂长，我们坐不住。”桔子说：“我想先了解一下您的销售渠道，您的货，都往哪儿卖？” 曹厂长叹口气说：“南方。经济发展快，挤不进市场了。就算勉强拿人家的样品模仿，也太容易过时，两批货没出，又被淘汰了。” “这两年，生意都难。”韩老板接话，“没有自己的品牌，根本站不住脚。” “做自己的品牌，投资太大了。”曹厂长说：“不怕你们笑话，孤儿院里，除了那些能干活的，还有七八个孩子等着吃饭，根本就没钱投。这次请你们来，还是沾了我老同学的光。这位设计师……” “我叫田桔子。”桔子说：“您叫我桔子就行。” “什么？”韩老板意外，“曲明恩礼服的设计师，田桔子？” “是我。”桔子说。 “哈哈……”韩老板拍了下曹老板肩膀，“老曹，你请到宝了。花了多少钱？” 曹厂长懵了一下，然后笑笑，“一分都没花。” “哦？”黄老板有点不信，“真的？” “韩老板，您是厂子的销售商，您说说，对服装有什么要求？”桔子一边问着，习惯性去包里摸本子和笔，一摸，手指头都露出来了。 “我这儿有。”小雪拿出本子和笔，“韩老板您说，我记。” 韩老板也不说走了，拉个破板凳坐下，“其实，要求也不高，能卖的出去就行……” 小雪这边记笔记，桔子扫了眼车间。 车间里头比外面更旧，放着十几台缝纫机，缝纫机面板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看年头就不短了。 有几台坏了，在墙角放着，零件拆得七零八落。 墙边是裁布台，熨台，上头有两个烙铁。 还有一堆，捆成捆，没人要的货。 赵奇正在看货。 桔子也走过去，拿起一件，是件女士外套，款式确实过时，仔细看针脚，平顺细致，尤其前襟和兜部这些考验手艺的细节方面，做的很不错。 这样……她就能放心设计一些复杂的款式了。 “曹厂长。”桔子问，“咱们厂有多少工人。” “一共二十个。”曹厂长招招手，让工人们都过来，“都来，都来，认识一下设计师。” 工人们走过来。 前头几个女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眼疑惑。 曹厂长用手语告诉她们，这几位，是咱们厂子的救星。 女孩子互相看看，微笑，一个女孩子上前一步，先鞠躬，然后打了几个手势。 桔子看不懂，就问曹厂长，“她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