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容推开门,就见金色的佛像面前屹立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听到开门声,温润之音便在空寂的大殿响起,“叶七,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京都的冬日冷冽又干寒,也就唯有下雪之时,才会让人觉得湿润舒服一些。 他今日是觉得身子有些暖和舒适了。 沈念容抬步缓缓走近他,“没有下雪,你觉得暖是因为今儿有太阳。” 她说话时语调带着肉耳可闻的喜色。 看到江以墨还活着,她胸腔内冰冷了两个月的心总算有一点回暖。 而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在察觉她的走近,整个人瞬间僵直了身子,心跳仿似骤停。 下一刻,在沈念容看到他残缺不全的面容前,他转过了身。 看着不肯正视自己的男人,沈念容心里划过一抹失落,她微微蹙眉,道,“江以墨,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见我?” “全世界只有萧小姐一个人知道你的行踪,要不是她今儿跑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还活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心里会.....不舒服。” 听着熟悉的甜音,带着几分酸涩的口吻,江以墨听着,她像是吃醋了。 她对他一直都是疏离冷漠的,如今听到她吃醋的口吻,他心绪不觉紊乱。 冰凉的肌肤顷刻燃起温热,已经平静死寂的心好似又在瞬间复活,心底强烈的思念,致使他脚步忍不住想向那人靠近。 可想想此刻破碎的自己,就连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他的身子已不能为她遮风挡雨,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他只会是拖累。 他微转的脚步戛然而止,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攥紧,才继续背对着她,淡淡道,“她是无意间发现我的,我并未主动找过她。” 这个解释,跟沈念容猜想的差不多,她其实也并没有误会他。 “那你为何会在寺庙?萧小姐说你要出家是怎么回事?” 她绕过背对自己的男人,直接走到男人面前,瞬间就被他双眸上缠着的丝帛惊愣了,“你...你的眼睛....”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他为何要出家,为何不肯来见自己了。 心惊之余,她连忙忧心的走近他,试图抓住他胳膊仔细查看,这时,江以墨却后退一步,避开了她触碰。 那双丝帛下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心里还是很慌乱,不敢直视女人的方向。 “别过来。” 他拉开与沈念容的距离后,就一字一句道,“我已决心皈依佛门,沈施主,请回吧。” 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了沈念容的心,她看着他的目光几近颤抖,“为什么?就因为你看不到了?” “是。” 江以墨毫不犹豫,“因为眼睛看不见了,所以心才能看的更清楚。” 呵呵。 沈念容眸色衍出几分破碎的哀伤,“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江以墨微微攥拳,清冷白皙的面容已是毫无血色,低垂着头道,“余生我会为沈施主诵经祈祷,积攒福报,沈施主今后定能平安顺遂,一世欢愉。” “我不需要。” “江以墨,我不需要你为我祈福…我只问你,你曾说过只要我原谅你,让你做什么都行,这句话还算数吗?” 说话间,她再次朝他走近几步,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张瘦削苍白的脸。 她深怕一个呼吸间,江以墨又像那次坠崖般,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 察觉她清甜呼吸就近在咫尺,身间熟悉的气息宛如蛊药般慢慢萦进他的鼻息,江以墨喉咙不由轻滚一下。 心中有股欲望在迅速疯涨,他强压心底的爱呼之欲出。 见他盯着自己久久不答话,沈念容抬起纤细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脸。 放轻语调,似轻哄般道,“跟我回去吧,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话未说完,江以墨偏过了头,先一步打断道,“忘了吧。” “忘了那些不好的过去,忘了与我的前程纠葛,全当我死在了崖底,这是对你我最好的结局。” 沈念容了解这个男人,他决定的事向来没有人可以更改。 原本以为经历那么多,他会很爱很爱自己,可此刻听到这些冰冷无情的字眼,沈念容的心还是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默了几个呼吸,她才尽量平静道,“你受伤了,有什么话等你眼睛好了再跟我说,现在,先让我看看你伤的重不重。” 沈念容知道他应是眼睛瞎了,怕拖累自己,才会说这些赌气的话。 “江以墨,受伤了就先治病,其余的以后再说。” 说着她就要靠近他,去触碰他眼睛。 可手腕刚伸出,却陡然被江以墨捉住了。 “沈施主,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请你离开,别在碰我。” 说着,他用了些力道甩开了她的手,随即背过身冷喝一声。 “叶七,送客!” 躲在门口的叶七听到这一道叫唤声,立即忐忑的伸脖子进来,看了眼被甩的措手不及的沈念容,又看向那道高大冷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