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蓉贵妃没有再踏足宜景宫。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蓉贵妃身边的郑嬷嬷倒是喜气盈盈的走了进来。 “参见公主。” 沈念容微微笑道,“嬷嬷不必拘礼。” 郑嬷嬷行完礼,就低头轻声道,“公主,娘娘在后花园为您准备了消愁解闷的戏曲,让奴婢带着您去散散心。” 沈念容并不怎么想去,但她好似是不能拒绝。 很快,她和张婶就跟着郑嬷嬷来到了古树参天、假山耸立,梅花争艳的后花园。 她披着素色披风,款款踏进曲径通幽的石板小路,路的尽头是一处宜景宜色的凉亭,凉亭前方搭着小戏台。 待沈念容走近凉亭,郑嬷嬷便神神秘秘的拉过张婶道,“张大婶,我们去旁的地方转转,让公主安安静静看戏。” 说罢,还特意眨了眨眼。 张婶立即会意,这一出戏当是蓉贵妃特意安排给她女儿的。 她点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沈念容,就跟随郑嬷嬷离开了。 沈念容面色平静,看着眼前盛开的那束红梅,她不觉抬步走近,伸出手指轻轻触碰。 六年前,她喜欢梨花,因为江以墨喜欢。 所以即使去了湖州,她还是在院子里栽种了湖州并不常见的梨花,还有县衙那一棵。 她知道她种那棵树寄托的并不是情,而是在怀念一个人。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沈姑娘,在这样的风景下看着你,我真觉似一场梦。” 南羽一袭清白色官衣,身姿笔挺修长,乌发用银冠束着,显得人干练精致。 俊逸潇洒的五官轮廓,让人近距离瞧着,只觉是个英气十足的少年郎,眼角眉梢满是朝阳般的暖色。 沈念容回神,回眸看向他,唇瓣缓缓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我倒希望这真是一场梦。” 她是公主是一场梦,江以墨死了是一场梦,她的孩子,他的父亲死了都是一场梦..... 看着她明媚的眼底全是浓浓的无法掩饰的悲伤,南羽方才觉得,现在情话对于沈念容而言,无疑是在提醒她过去的失意。 他微微敛了敛眼底的深情,转移话题,“贵妃娘娘今儿专门为你搭了戏台,你想听什么戏?” 沈念容初来乍到,又怎能拂了贵妃娘娘之意,她云淡风轻,“随便吧。” 说着,款款步入凉亭,像个雕塑般坐在了那一方石凳上。 南羽这时点了个欢快的戏曲,就随着沈念容踏进凉亭,坐在了她旁侧。 戏曲开始,南羽却并没有什么心情看戏,脑海里全是昨日皇帝和蓉贵妃,唤他前去问话的一幕。 他们问他喜不喜欢沈念容,愿不愿意倾尽余生好好照顾她。 他自然是想,他想这件事想了整整两年,而且,他也知道沈念容一定也对他动心过。 后来要不是江以墨如梦魇般死缠烂打,不愿意放过沈念容,他和沈念容也当是一种良缘。 南羽踟躇了许久,直到戏曲过半,他才忍不住挑开了一个话题,“沈姑娘……这戏曲好看吗?” 他心里想问的不是这个,可话到嘴边自觉变了一句。 沈念容微微点头。 南羽又看着她道,“那…你饿不饿,我去命人拿些糕点……” 他话未落,就被沈念容打断了,“南羽,你有话不妨直说。” 她了解南羽,他的爽快性子不会这般支支吾吾,除非他是真的有难以启齿的事。 南羽对上她锐利平静的双眸,就觉得她仿佛能看穿自己的灵魂。 他俊逸的脸色微微浮起了薄粉,抿了抿唇道,“我的确有事…” 沈念容看着比自己年小的阳光少年,冰冷的胸腔还是会微微浮起些暖意,只是那暖意因为种种越来越微乎其微,无法融化她整个胸腔。 她眉睫微眨,浅声道,“嗯,你我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我一直都拿你当好朋友,就算身份变了,地位变了,一切都变了,我最初的心思永远都不会变。” 听她终于说了比较多的话,她这些话像是瞬间拉近了彼此疏远客套的距离,南羽便显得不再那么生涩紧张。 他看着她,眸色渐渐变得微热,“你娘亲昨日问我愿不愿意.....娶你。” “我自然是十分愿意的,我对你的心意你也知晓,哪怕发生再多事,永远都不会更改,只是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听着这段话,沈念容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徐徐逼近自己,她此刻其实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每天的时光。 娘亲和生父带给她的喜悦,远远没有让她敞开心扉到不顾一切的接受。 她始终无法完全谅解,最爱她的养父的悲惨人生,是因为她亲生父母的爱情所导致的。 对于他们而言,她养父只是考验他们感情的工具人,但对她而言,是为她遮风挡雨了十五载的父亲。 所以,她的感情她不要她们的插手干预。 她看着南羽,坚定道,“我不会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