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近宫门,恰巧一身朝服的南羽经过。 看到是沈念容的马车,他心头微动,便连忙踱步走近。 赶马车的顺公公瞧见他来,立刻适时的停了马车,“南大人。” 南羽微微点头,就温声问道,“公主可在车内?” 这时沈念容的丫鬟素心撩开了轿帘,沈念容白净清秀的面庞随即露了出来。 看到南羽,她凄艳的目光微微变得柔和了些,“有事吗?” 南羽静静看着她,眸中镀着无法诉说的爱意,“天寒地冻的,你这一清早是要去哪儿?” 问完,他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今儿是江世子出殡的日子,你是要去祭拜他?” 沈念容轻轻颔首,“他用他死,换来我生,我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送他一程。” 南羽看得出她眼里的忧伤无力,他斟酌了下,便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你原本就是打算去送他的吗?” 如果不是南羽自己真心想去送他,而是因为要陪她,那沈念容想,她是不需要的。 江以墨看起来虽是个正人君子,但沈念容知道感情方面,他也是个度量极小的男人。 他在乎她身边的所有男子。 如果他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自己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出现在他的葬礼上。 南羽本来是不打算去的,今儿皇帝还给他指派了任务,素日他和江以墨交情也不算深。 他微微摇头,“我只是怕你一人出宫不安全,想送送你。” “不用了,我会保重自己的,你要有事就去忙吧。” 作别了南羽,沈念容的马车就驶出了宫门。 她现在虽是公主,但也是皇帝遗失二十载的亲女儿,现在热乎劲还没过,所以,明帝并没有用宫规礼仪束缚她,她在整个宫内行走还算自由。 … 此刻,素日气派尊贵的侯府大门,已是白幡高挂,摆满花圈挽联。 目之所处,无不透着凄凉。 时隔三年,再次站在门口,沈念容心境已然是天翻地覆。 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她满怀憧憬爱意。 此刻再看着那扇经年未变,她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踏足的门,心里只余一片空暗的冷。 江以墨不在了,这里的往事彻彻底底成为了过去,她今后再也没理由想起。 她步子微重,一步步踏进了内院,来到灵堂。 江老侯爷看到她,面色微微僵硬了下,随即携着一众家眷恭敬的朝她跪了下来。 “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帝册封公主的大典虽还未举行,但短短几天,他寻回遗失多年公主的消息,已是火速传遍朝野。 看到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侯府众人,此刻就那么虔诚的跪在自己面前。 看到侯爷和年夫人仿佛一夜白头般,苍老的身躯就跪在自己脚下。 她的心难言是什么滋味。 过往那些情仇宿怨,仿佛都因江以墨的离去,彻底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前尘云烟。 她迈步上前,将二位老人一一扶起,随即朝他们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回了一礼。 “侯爷,夫人不必这般拘礼,今日我是以世子前夫人的身份过来悼念的。” 放在心尖尖上的儿子一夜殁了,年夫人在短短几天内已是快哭瞎了双眼。 看到沈念容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她眼眸复杂,最后猛地抓起她的手,泪水伴着哀音落下。 “终是我儿给你还了债,这是他的命数,也是我们侯府的劫数。以后就请你代墨儿好好活着,全了他最后的心愿吧。” 沈念容听懂了这句话。 江以墨曾经辜负过她的爱,年夫人口中的债就是他的亏欠。 可这份亏欠搭上一条命,谁又能说得清孰是孰非,值不值得? 她眨了眨已经酸涩干涸的双眸,粉唇缓缓牵起一抹弧度,那弧度苦涩又凄凉。 “夫人放心,我会如世子所愿。” … 祭拜完江以墨,沈念容就要离开。 临走前,她还是走近侯爷夫妇,做最后的告别。 “侯爷,夫人,世子临走前,不仅嘱托我好好活着,他也有许多告别之言,定是想说与二老的,只是未来得及…” “我想他在天有灵的话,一定希望二老能健康长寿,所以请节哀顺变,务必保重身子。” 江老侯爷满目萧然点点头,“公主所赠良言,我们必会铭记在心。” 到底是身份不同了,沈念容心底感慨颇多,可这些感慨却并不足以让她释怀,只觉命运是在作弄人。 带着素心走出侯府大门时,一道轻柔婉约的女音忽地在身后响起。 “沈姑娘…” 沈念容闻音转头,就听素心对萧姣月不满道。 “这位小姐请你注意措辞,我家公主名讳非你等可以乱叫的!” 素心是蓉贵妃拨给她的人,以前在宫内是一等一的大宫女,所以说话时气势自然是磅礴十足的。 萧姣月见她怒了,便立即恭敬的低头认错,“民女知错,不小心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