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收拾完,转身离开,江以墨看向沈念容,“想去那街道看看吗?” 沈念容以前很喜欢花灯、祈福、许愿这种小女子很爱做的事,但现在她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欲望了。 而且,她极度畏冷,便摇摇头,“外面一定很冷吧,我不去。” “听掌柜的说那街道烟火气十足,也许会很暖,我也不会再让你冻着,我想……和你去看看。” 他说这话时,表情明显很低落。 此去京都,一旦见到沈念容母亲,将她安全交给她后,为了不再打扰她,他再也没有理由靠近她了。 恐是就要永远的退出沈念容的世界,做一个默默观望她的旁观者了。 这次热河小镇的夜晚,是他们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 他很想留下些与她的美好回忆,这样他一辈子孤独终老之时,还有一些可以回味的东西。 对上男人真挚忧伤的眼眸,沈念容有些迟疑。 江以墨知道她不愿,她不想原谅他,又怎会想和他一起漫步看风景呢? 还好,他早有心理准备,便看着她近乎祈求道,“明儿晌午就可以到达京都了,我已让暗卫去给菊芳送信了,只要你踏进京都地界,你娘亲就会派人来接你,我....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今夜就当是离别前的最后一次馈赠,陪我一起去看看,行吗?” 若今夜真是最后一别,那沈念容是该好好告别了。 或是天意觉得捉弄他们够了,以后就要还彼此安宁了。 如此想来,做一次隆重的告别,倒也挺有意义。 她微微思量,便缓缓点头,“正好,我此行身上所带衣物不多,过去也顺便购置一件。” 明天就要见到已经死去多年的娘亲了,她心里有许多的疑问,想要一一问清楚,要与她见面了,也该让自己看起来过得好才是。 两人言定,出发之际,沈念容特地去问了张婶,张婶一听逛街,还是和他们两个一起,她便没什么心思了。 她心直口快的,怕中途又和江以墨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还是免了吧。 “既如此,那你先歇了,我很快回来。” 张婶摆摆手,“去吧去吧。” 这时,江以墨走到旁侧低声对玄二吩咐了什么,随即就过来带着沈念容走了。 据掌柜所说,二仙居离他这个客栈并不远,徒步不到半个时辰就可到达。 趁着夜色,江以墨也想和沈念容单独走走,随着他预感中的离别渐近,他现在分外珍惜和沈念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沈念容披着厚软的披风,手里抱着小暖炉,见两人就沉默的走着,气氛有些凝结,她便道。 “刚才掌柜之意你也听出来了吧?孙翎和孟酒就住在我们隔壁,想必这一路上,他都是在偷偷跟踪我们的,他今夜会不会对我们动手?” “一定会,今夜是我们离京都的最后一站,他定会兔死狗烹,想方设法都要杀我们。” 听此,沈念容前进的脚步惊的霎时停住,“你都知道,你还有心情逛夜市?孙翎他手段阴狠,而你手中又掌握着诸多证据,他今夜一定会千方百计,要杀了你的!” “稍安勿躁。” 江以墨看着她,目色平静的安抚,“你知道这一路上我们为何会这么平安吗?” 沈念容微微蹙眉。 “我们所经之路上都有我的暗卫,他们一路上都在密切注视着孙翎的一举一动,而孙翎自己也知道,所以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他既知你的人,已经盯上了他,他今夜还敢与我们同住一间客栈,且就住在了我们隔壁,他哪来的胆量?” 江以墨也不是一直被动挨打的庸才,早在滁州那夜,他就与他的暗卫布下了精密的天罗地网,只为一步步引孙翎上钩,来个瓮中捉鳖。 比起任何物证人证,把孙翎彻底驯服,带到皇帝和太后的面前,让他伏罪,他所做的所有事才会板上钉钉,无法抵赖。 “是我。” 江以墨看着她道,“是我今日故意让人放松了警惕,为的就是引孙翎与我们同住,他果然是见空子就钻,且等着吧,今夜我不会放过他的。” 听着他万分笃定之言,沈念容心里的不安微微退却,但她预感还是不太好,便很担心道,“你是怎么规划的?孙翎如果再派他的爪牙暗杀我们,我们真的确定会安然无恙吗?” 看着她惴惴不安的双眸,江以墨抬手抚了抚她头上落满的雪花,温柔的点头,“嗯,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哪怕我死了,我也不会再让你伤到一分一毫。” 听他说到死,沈念容的心猛的像被针刺了下,就好像他真的会死。 她难受了几许,才摒去异样,蛾眉涌上些不悦道,“我不需要你为我赴死,江以墨,你如果真的因为我.....死了,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见她说完,就生气的转身走了,江以墨看着她背影,默然出神。 他不会死的....... 他还在妄想沈念容能原谅他,他还想给她一个家,他们能重新有个孩子.... 如果就这么死了,他舍不得,也放不下..... 不过,想起她不想自己死,对自己也有几分割舍不下的爱意时,江以墨心情蓦然愉悦了起来, 他很快大步追上走到茫茫雪色下的背影,随即撑起伞,倾斜了一个弧度,罩在她头顶。 沈念容瞧了眼头顶上方的油纸伞,眉目不由泛起疑问,“你带着伞,怎么不早撑着?等我们俩都白头了,才......” 说到这,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止住了口,随即面色带着几分不自然,转过了头。 看着她转动无措的明眸,微微泛着红气的脸颊,江以墨眼底的爱意如潮水猛增。 呼吸微乱间,他下意识拉住她手腕,迫使她看向自己。 他想说什么,可想到再也不应该给她心理负担,还是止住了口,只轻描淡写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他刚刚只是想试试和她一起到白头的感觉,才晚撑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