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念容回眸看向他,看着那张过分白皙的脸,她意识到了什么。 清凌透彻的眸子慢慢纷乱滋生,最终眼底有恨意不断涌起,沉默几个呼吸后,她启唇刚欲说什么。 江以墨见她蛾眉微微蹙起,就知道她又要说绝情伤人心的话,便先一步解释道。 “我意思是衣裳既是自己所穿,样式还是我自己选吧。” 沈念容还以为他那句后悔另有他意,没想到是自己误会了,她微微抿了抿唇,点头应道,“好。” 两人一同进去又选了下样式,才从成衣店出来。 出来后,江以墨看了眼她左臂,询问道,“伤口怎么样了?还痛不痛?” 沈念容没想到他突然关心起这个,她摇摇头,“已经快痊愈了,无碍的。” “那便好,刀伤所致的伤口一般容易留下疤痕,我近些日让人从京都送些消痕膏来,你涂抹着,可有助于恢复。” 沈念容没有麻烦他的理由,她果断道,“不必麻烦了,江大人,我自己有药。” 说罢,她抬眸望了眼逐渐西沉的日头,就对他作别,“江大人,时候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就这样草率分别,江以墨心内实有不舍。 他手掌微微攥了攥,就轻咳一声叫住她,“沈姑娘,先别急着离开,其实我还有件事需得麻烦你。” 沈念容疑惑的看向他。 “你之前不是说西街那边有不少京都美食吗?我不识路,可否麻烦你带我过去看看?” 沈念容看着他还带着几分憔悴病气的俊脸,内心有瞬间的迟疑,但也转瞬即逝。 一方面她考虑到江以墨在湖州并无熟识,而且,还是自己上司,带路其实也没什么的。 可另一方面,她又属实不想再面对他。 见她纯净的脸上纠色一闪而过,随即拒绝之言就要呼之欲出,江以墨又补充道,“我可以付你银子,就当银货两讫,看在我人生地不熟的份上,就帮帮我吧。” 看着他祈求希冀的神色,沈念容垂下眸,微微摇头,“不过是带大人去转转,倒也不用银子。” “我耽误你时间,付些银钱也是理所应当的,沈姑娘,不必与我客气。” 沈念容知道他不缺银子,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耽误时间,她微微颔首,“那大人随我走吧。” 两人缓步前往西街,路途上静默无言。 江以墨见沈念容只安安静静的走着,他脑海忽然想起宁夫人的话,便轻声问道,“你们沈家祖辈行医,你的医术又帮助了不少百姓,颇得大家一致好评,你当初为何不选择当个大夫?” 提起这个话题,沈念容心里就有些难受,她盯着前方虚空,淡声道,“我家是祖辈行医,而我爹也一生行善,济世救人,临了却落得个庸医抄家的罪名,最后他又死的那样惨……所以,想起他凄苦的一生,我此生便不想再从医了,只是偶尔帮几个熟人看看病。” 听此,江以墨想起了当时轰动京都的胎死腹中案,他眸有筹思,才似宽宥般道,“自古以来,后宫妃嫔繁多,她们为了争宠向来是不择手段的,想是岳父大人也是一时受了冷美人蛊惑,才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听着他话,沈念容立马否决,“不会的,我爹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冷美人给我爹天大的好处,我爹也不会昧着良心去谋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一定是有人栽赃他……” 着急的说完这一句,抬眸就对上了江以墨意味不明的眼神,沈念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连忙摇头道,“算了……你也不会相信我,没有人会相信我的。” 她们沈家在世人眼中是罪臣,在侯府眼中更是曾经的拖累,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她再坚持,也只是徒劳无功。 看着她明灿灿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下去,江以墨心难受了下,便握住她肩膀一字一句正言道,“我相信你,也愿意帮你。” “帮我?”沈念容懵然的看着他。 江以墨点头,“嗯,你不是说爹是被冤枉的吗?那我就帮他平反。” 听到平反,沈念容难以置信,但想到什么,她又很快摇头,“江以墨,这件事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事关皇嗣,而且高贵妃和冷美人都是皇帝的宠妃,此事当时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皇帝那般震怒,就连江爷爷也是牺牲你的婚姻,才堪堪保住了我爹一命,现在这事若再被揭起,定会牵扯到不少人,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侯府。” 江以墨曾经近奉过皇帝,作为侯府世子他在朝中也结交了一些大臣,而且当年负责高贵妃胎死腹中案,专门审理沈远洲一事的慎刑司海大人,与他也有几分交情。 因此,他有许多人脉可以利用,也有足够的经验来处理这些问题,如果他想不动声色了解一些后宫内部的事情,那绝对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他目色柔和,看着沈念容,“你离开的这三年,后宫局势早就变了,高贵妃一族已经失势,冷美人也早已不得圣上宠爱,现在后宫最得宠的是蓉贵妃,所以想查三年前的旧案不是什么难比登天的事。” “蓉贵妃?”沈念容以前倒是没听过这号子人物。 江以墨颔首为她解答,“这个蓉贵妃听说也是来自江南的美人,她进宫比较早,只是性子一直冷清从不参与争宠,所以不被大家熟知,只是近些年她突然荣获盛宠,在后宫内的地位如日中天,她膝下还育有一位公主,已经九岁芳龄了。” 没想到高贵妃和冷美人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孩子的性命,最后却是谁也没有如愿以偿,反倒让不争不抢的蓉贵妃上位了。 她思虑之余,看向江以墨喟叹,“这后宫之事还真是瞬息万变,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就已经换天了。” 江以墨,“那是自然,一国之君,少有长情的。” 沈念容颇为赞同点头,“许是你们男子都是这般吧,爱人也都是分阶段性的。” 就像江以墨当初放不下萧姣月,可现在放不下自己。 甚至不惜冒着被皇帝问罪的风险,还要帮自己的爹平反昭雪…… 他现在如此赤忱真挚,只是这份热情又能长久几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