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念容对自己的称呼一瞬变了,微微泛红的眼睛里全是倔强绝望的冷。 江以墨眸色似拨云见雾,划开一片涟漪,他低头瞧了瞧掌心碎银。 这次盯着他清冷俊脸,沈念容不再有丝毫躲闪,只直视他,一字一句解释。 “你手里拿的是母亲给我的赏银,不信你可与母亲当场对质。” 说罢,她转身看向年夫人。 年夫人这会也大抵明白了事情原委。 不论事实如何,沈念容现在是顺阳侯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若是就因不值钱的十两银子,坐实了她偷盗罪名,那他们顺阳侯府,今后在京都也会成为一大笑话。 而且,她今早确实给了沈念容十两银子,她实在犯不着再去偷。 思虑几刻,她觉得这件事不能再任由这般发酵下去。 便紧忙走上前,对着脸寒如玉的江以墨道,“墨儿,许是李全那奴才丢三落四的没放好碎银,这才弄出这种子虚乌有之事,你媳妇身上的十两银子,确实是我今日早膳,见她簪子旧了,才给她,让她去置办些头面的。” 江以墨认定的事实出现了偏差,他握着银子的手微微紧了紧。 对上女人涌着破碎气息的眼眸,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刚刚自己对她的态度好像不该那么笃定的…… 怪只怪昨夜她刚问自己要过银子,而今日她怀中又揣着十两,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他嗓音微暗,语焉不详道。 “儿子也相信沈氏并非那鸡鸣狗盗之辈,今日定是大嫂误会了,我拿银子出来,也是想再调查的。” 他话音刚落,巧玉就急忙忙小跑过来,冲他们禀报。 “老夫人、世子、魏夫人银子找到了,想必是谁不小心弄到了账房桌子底下,婢刚才仔细翻找,才瞧见了。” 说着,她将十两碎银呈了上来。 魏氏的目地已然达到,此刻忙一拍脑袋,笑呵呵出来打圆场,“看来这事是真正误会二弟媳了。” 她不好意思的拉住沈念容的手,无比歉疚道,“二弟媳,对不住了,嫂嫂也是怕府内出现手脚不干净的人,会搞得侯府鸡犬不宁,才会一时着急怀疑你,都怪那些多嘴多舌的丫鬟,混淆了嫂嫂的判断,实在对不住啊…” 沈念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此刻是连一丝敷衍的笑也装不出来了,爱咋咋地吧… 她眸如死灰,音色黯冷。 “银子找见了就好。” 说罢,无视魏明岚,只定定看向年夫人,“母亲,事实既已明了,那我先退下了。” 年夫人自然瞧出她难堪,尤其此刻围着满院子的下人。 这种境况下,就算事实清楚,对沈念容名声也会留下不好的影响。 她也表情不自然,立刻找补道,“去吧,念容,别把这件子虚乌有的事放心上,这都是下人不懂事,捕风捉影的胡言乱语,母亲瞧着你最近瘦了,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尽管指挥梦珠,让膳房安排啊。” “是,母亲。” 沈念容屈膝行完礼,目光再未抬一寸,无视所有人,直端端朝自己寝院走去。 进了房间,坐在窗前,她湿漉漉的双眸,如同掩在流云里的明月,冷寂空洞,失去了所有色彩。 她怔怔的望着窗外被风雨摧残,只余零星残叶的梨花树,眼泪涌满两颊。 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声响起,沈念容缩了缩身子,并没有回头。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一方鎏紫色锦帕忽然递到了她眼前,“别哭了,这事是我错怪了你。” 男人凉薄浸耳的嗓音轻缓传来。 沈念容看着帕子,抬不起手去接。 接了就意味着她接受了他的道歉,可她好像已经不那么喜欢他了。 不喜欢了,也就不想再去讨好他,去搭理他了。 见她低着头不言不语,江以墨将帕子放在她面前桌子上,语气带着少见的歉疚。 “今日是我说话重了些,但就算我误会了你,我也没有想过要当着众人面给你难堪。” 见她仍不应话,江以墨再次道,“我原本拿着那银子出去,是想跟大嫂说,那是我让你拿的,而且你是侯府世子妃,进账房本就是你的权利,你没犯什么错。” 他说话口吻不疾不徐,条理清晰,不像道歉,反而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 沈念容还是不由自主动了容,尤其江以墨这般主动跑来解释,她根本没办法抵挡他的靠近。 她不敢置信抬起泪眸,望向他,“你真的想过要……维护我?” 她不怪他怀疑他,她难过的是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她。 她以为他也是在等着看她笑话... 别人如何看她,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 心甘情愿留在侯府,独守空房,也都是为了他。 如果,他刚才拿着银子出去,不是要和众人一起审判她,诬陷她,而是想着为她撒谎,维护她,那她还难过什么呢? 江以墨低头望着她,“你我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坐实了你罪名,对我也无甚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