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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结束，将秦诩等人送走后，沈默言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广告发起了呆。
苏子衿吩咐着酥妲己去洗碗，而后拢了拢头发坐到了沈默言身边。
“你有心事？”她小声问着。
沈默言没有否认，而是微微侧头道：“你看出来了？”
“怎么看不出来嘛，你都好久没跟我说nt话了。”
“......”
沈默言轻轻叹了口气：“我在犹豫一件事。”
苏子衿踢掉拖鞋，在沙发上蜷缩起腿，轻轻的靠倒在沈默言的肩膀上。
“你说，我在听。”
沈默言张了张嘴，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出声音。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在脑中组织着语言。
片刻后，他开口道：“我......在害怕。”
在外出取材中，在精神病院里，甚至是加入冥途乐园后他都从来没有产生过丝毫恐惧。
或许是因为那些不值得被他恐惧，又或许是比起恐惧那些东西，不如恐惧自己。
但，现在，他害怕了。
他本能忍受孤身一人的地狱，如果他从未遇见苏子衿。
苏子衿、酥妲己、秦诩、乔黎、林岱沐、亦往......
这些一直被他称为现实世界NPC的人，渐渐的让他内心产生了习惯。
在父母死后，他第一次不必再继续仅靠自己一人完成任何事情，而是尝试着去利用、甚至是去依靠。
沈默言认为这是软弱，但偏偏这种软弱却带给他很不错的感受。
厨房水池前，酥妲己一边在椅子上垫着小脚一边哼着歌刷着碗。
客厅内，苏子衿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
电视机内，循环播放着家庭日常广告。
一切，他都习惯了。
“我从里世界归来之后，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想......如果能维持现在的日子，是不是也很不错呢。”
沈默言伸手缓缓搂住了苏子衿的肩膀，微微侧头靠到了她的头顶。
“但，理智告诉我，放弃这种软弱的想法。我，还有未完之事要做。”
“我说过，我要拆掉冥途乐园。”
“而我现在，又偏偏已经取得了拆掉它的契机。”
沈默言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没有继续说话。
而苏子衿等待了数秒后，确认沈默言的第一阶段已经完成，便稍稍抬起了头，轻声道：“沈默言，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做我的继承者吗？”
“不是因为打赌么？”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啦......毕竟我当时也是想要找个厉害一点的继承者用副本结算三倍奖励多赚几辆跑车来着。”苏子衿似乎是想到了初遇时的场面，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些许笑容：“但在你敲响车门的瞬间，我就知道，我的继承者必须是你。”
沈默言问：“为什么？”
“因为你当时的表情和眼神......真的很有趣啊。”
染血的蓝白条纹精神病服，手持狰狞的人骨斧，脸上干涸的血渍。
无论从哪种情况来看，当时的沈默言都很危险。
但当苏子衿看到对方的眼神后，却发现其眼中并没有丝毫因为刚刚加入冥途乐园的恐惧，没有通关现实副本的兴奋呢，没有杀完人的暴虐。
有的......只是对自己的好奇，对未知的探究，与理智混杂为一团的癫狂，以及......对自身发生一切的无所谓。
就像是当年刚刚进入冥途乐园副本的苏子衿本人。
自己跟他是一类人，苏子衿当时的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他要比自己更加疯狂！
无视了一切，只为探究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哪怕在途中遭遇任何变故也不为所动的，像是那群中世纪被视为‘异端’的学者，亦或者是将阻挡在自己面前所有事物全都破坏一空的魔王。
“还有，沈大文豪，我说过吧。”苏子衿从沈默言肩膀起身，捧着他的脸直视其双眸，一字一顿道：“去做一切你想做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或是理智而阻止自己去做的事情吧！抛去合理性，抛去后果，只要你想，就去做。哪怕最后的结局是错误的，你也可以将一切错误的选择，全都归结于我，这......便是我在你身边的意义。”
“而你只需要......带给我满足和快乐。”
“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默言突然轻笑了起来：“呵呵呵......是啊，我们说好的。”
苏子衿的美眸笑着眯了起来，像是天上的弯月。
她一如既往地问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默言也一如既往地给出了答案：“去帝都，直面高皓。”
乔黎的第二张纸条，沈默言看到了。
那张纸条上写着的......是高皓在帝都具体到门牌号的住址。
······
活力四射的帝都清晨，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城市，每一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早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古老的四合院或是现代的摩天大楼，BJ的一天便缓缓拉开了序幕。胡同里，老人们开始晨练，太极拳的招式在晨光中缓缓展开；公园里，有拉二胡的，有打太极的，也有跳广场舞的，热闹非凡。
随着日头渐升，上班族开始穿梭于大街小巷，地铁站和公交站前人潮涌动。BJ的交通网络发达，但早晚高峰时期依旧显得繁忙，
“豆汁儿~新鲜的豆汁儿！”
“AUV，您猜怎么招？您踩着我脚啦。”
“AUV，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
跨越喧闹的市区，一家三口出现在了市区边缘老城区的一家店门前。
“吸溜......你说......吸溜......这玩意......吸溜......是谁研究的呢？”一家三口中的‘孩子’酥妲己一边喝着豆汁儿，一边吐槽着。
苏子衿捧着一杯豆汁儿，边喝边道：“吸溜......其实我倒是觉得还好。”
她倒是对这个东西的抵抗力很强。
也许是因为经常喝味道差不多的东西的缘故？
反倒是沈默言，在尝过一口之后直接干呕了出来。
要知道，他是能面不改色直接生啃尸体甚至是昆虫节肢的男人，上一次干呕还是吃了那个治疗型道具干瘪的内脏。
所以可见这玩意儿到底有多恐怖了......
“话说，这就是高皓现在的居所？”苏子衿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寿衣店的牌匾：“我上次来帝都挑战他的时候，好像不在这里诶。”
“因为影响市容，被勒令搬迁了。”
他们的身后，一道男声突然响起。
三人身子同时一僵，其中酥妲己的反应最为激烈，柔顺的毛发在瞬间根根竖起。
作为三人中感知最为灵敏、哪怕面对张伟这种固有角色能力是存在感消失的人也依旧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劲的妖，竟然在男人开口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站了个人！
沈默言缓缓转身，却见一名相貌很普通，但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
男人并没有过于夸张的肌肉，但从衣服内隐隐透出的骨骼和肌肉线条能看得出，他的身材很棒。
最重要的是，对方没有一丝外泄的压迫感，但却又不是张伟的那种跟环境融为一体，而是仿佛跟周围环境完全割裂开来......
硬要说的话，沈默言的第一感觉便是——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就是高皓么？”沈默言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强大并不值得害怕，未知才会让人恐惧。
他完全看不透面前这个男人。
男人......不，华夏冥途乐园玩家NO.1高皓淡淡的回答道：“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沈默言。”
“哦？你认识我？”沈默言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情绪，转而呵呵一笑：“看来你也不像表现出的那么不在乎啊。”
高皓淡淡的扫了眼他，平静道：“你不必试图用这种言论来争夺话题的主动权，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任何矛盾，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
沈默言挑了挑眉：“是吗？那就说说，为何你知道我吧。”
“有两个原因。”高皓面色丝毫未变：“第一个原因，是我的继承者总在提起你的名字。”
东亚小醋王苏子衿直接插嘴打断道：“什么鬼？你的继承者男的女的？”
“女的。”
“！！！她在哪！？敢惦记本小姐的人！拉出来！我要跟她决斗！！！”
高皓轻叹了口气：“苏子衿，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这次轮到沈默言不乐意了：“喂喂，不要说的像你跟我家苏子衿很熟一样啊！”
“......你们俩还真是绝配。”高皓摇了摇头：“无论世界发生何种改变，无论我在其中做了什么，每一次你们都会走到一起......真是可怕的诅咒。”
苏子衿微微皱眉：“每一次？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默言抬手打断了苏子衿的询问，具体的内容他早就在瑞吉尔口中知晓，甚至他也知道高皓为何也知道这件事。
所以多余的话不必再说，他径直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那个继承者，是叫暮菲菲吧？”
在曾经沈默言登上冥途乐园新人玩家排行榜NO.2的时候，便默默在心中记下了NO.1的名字。
而那个名字，便是暮菲菲。
“嗯。”高皓点了点头。
“我很好奇，她关注我做什么。”沈默言轻笑道：“总不可能是看上我了吧？”
“这个世界会对你一见钟情的人，只有苏子衿。”高皓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她关注你的原因只有一个......她要亲手杀了你。”
在他这句话说出的瞬间，不远处街道角落骤然爆发出一股极为浓郁的杀气。
“沈、默、言！”年轻少女的从那里缓缓走出，面色愤怒扭曲的咬牙一字一句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滋啦——”苏子衿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掏出炼墟挡在了沈默言的身前。
她的杀意也在瞬间逸散开来：“你不配杀他，更不配看他。”
沈默言看向了高皓：“我跟你的继承者有仇吗？”
“或许你对她没有仇恨，甚至你也许都不认识她。但她对你的仇恨，已经到了无法消弭的地步。”高皓的表情依旧冷静，似乎并不想插手这件事一般淡淡的回答道：“具体的，你可以在战斗中问她......放心，在她出现的瞬间，周围已经被我布下了道具，普通人看不到这里的。”
“即便杀了她也没关系？”
这次，高皓终于是停顿了片刻，但很快他便回答道：“没关系，对结局而言，她并不重要。”
“这样啊。”沈默言点了点头，看向苏子衿：“那就......劳烦了。”
苏子衿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杀掉她的。”
“哦对了，苏子衿不可以动手。”高皓突然又道：“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沈默言切了一声：“还是打算拉偏架是吧？苏子衿跟我本就是一体，她动手怎么了？”
高皓盯着沈默言的双眸停顿了数秒，而后淡淡道：“看来你是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取材时，摔死在你面前的那个孩子的名字。”
沈默言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可置信的看向高皓：“不是吧......？”
高皓没有回答他的反问，只是自顾自的说道：“那个男孩，那个被从比自己年龄数字还要大的楼层扔下的孩子......叫暮辰辰，是暮菲菲的亲弟弟。”
“哗啦——”
以此同时，暮菲菲动了。
她手持短匕，身影仿若流光，转瞬间已然近到眼前。
苏子衿没有丝毫犹豫，抬起炼墟便由上至下的斩向了暮菲菲。
然而在动作尚未完成之时，沈默言的手却搭在了她肩膀上。
而后归冥从身后饶过，生生接下了暮菲菲的这一击。
“苏子衿，这个人，必须是我来动手。”沈默言从她身后走出，十分认真道：“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这件事让你背负。”
因为，这件事的因果是在他认识苏子衿之前发生的。
苏子衿咬着嘴唇沉默了数秒，最后慢慢收回了炼墟，无奈道：“好，我知道了。”
她看出了沈默言眉宇间的认真，瞬间就清楚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同时，她也似乎理解了什么。
“沈大文豪......那就彻底解决自己的梦魇吧。”
这件事，我的确是帮不了你。但，我相信你。
“我会的，我保证。”沈默言点了点头，墨色双眸中的情绪变得异常认真了起来。
“沈默言！给我去死！！！”暮菲菲的第二波攻势再度袭来，匕首闪着寒光被她从手中丢出，直奔沈默言的右眼。
“铛——”
沈默言却是收回了斧头，格挡下了这一击。
“抱歉啊，我还不能这么轻易去死。”他回应道，然后重重的挥出了归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