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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苏乔摘下深潜头盔放到一旁，轻轻呼出了口气，随后从柔软的天鹅绒床榻上坐起。
她俏脸微红，抱着膝盖将头缩在其中扭动了一会儿，边扭动边喃喃道：“呜......直接表白了呢......”
大约一分钟后，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然回归正常。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睡衣，随后朝着门外喊道：“陈叔。”
很快，卧室大门被轻轻敲动三下，一个稍微有些年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小姐，您叫我？”
“进来吧。”
“是。”
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穿管家服，一丝不苟的老人缓缓走了进来：“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苏乔面无表情道：“父亲现在还在庄园里吗？”
“老爷并未离开庄园。”
“距离我深潜游戏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
“五个小时。”
苏乔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哦，该到晚饭的时间了吧？”
“已经到了，不过老爷说等你玩完这局游戏再一起吃。”
苏乔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陈叔停顿片刻，不由得开口问道：“大小姐，这局游戏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让您很开心吗？”
苏乔疑惑道：“为什么这么问？”
“您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很好。”
岂止很好，陈叔从进门到现在，苏乔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啊！
陈叔不由得有些欣慰，他是从小看着苏乔长大的，记忆中这位苏家大小姐一直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这也造就了她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常态。
大小姐本身也很要强，无论多苦多无趣的训练，她都努力接受并适应。只不过眼中那偶尔流露出的压力和疲惫却一直被陈叔看在眼里。
他作为一个下人，没有身份和立场劝诫大小姐，更不可能对老爷的教育指手画脚。
他只是有些心疼这个女孩，抛去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她也不过是一名跟自己孙女差不多大的孩子罢了。
大小姐只有玩游戏的时候，眼中才会流露出跟她年纪相仿的轻松神色......而这老爷也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老爷才从来不会去禁止苏乔接触这些游戏，反而给予她更多的时间和耐心，尽可能支持她玩游戏。
苏乔听闻陈叔的话语，当即抬手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一直是勾起的状态。
“咳......”苏乔轻咳一声，用手抹平嘴角的弧度，重新摆出一副扑克脸：“精神鸦片把握好度的话偶尔放松一下神经也挺好的。”
陈叔微微弯下腰，恭敬道：“大小姐在掌握‘度’的这方面做得的确很不错......我去通知老爷了。”
苏乔点头应了一声：“嗯，我收拾一下就去餐厅。”
陈叔后退着离开房间，顺便关上了卧室门。
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窗框的影子映在洁白床单上。
苏乔呆坐在床上看着身下的影子沉默了许久，最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从床上走下，穿上拖鞋随手披上一件外套，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紧接着保持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当苏乔坐着电梯来到一楼，推开餐厅大门时，却发现一个面容坚毅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息的男人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父亲，抱歉，我来晚......”苏乔抿了抿嘴，刚想说什么，却被男人打断了。
男人脸上流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朝着苏乔挥了挥手：“乔乔，来了？快入座~”
此人便是苏乔的父亲，苏家的掌权人——苏正添。
桌上的饭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奢靡，反而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家常菜，而桌子也并非是影视剧家族聚餐中的那种大长桌，而是一个仅仅能坐下五六个人的圆桌。
苏乔脸上流露出一抹无奈的表情：“爸......好歹有个一家之主的样子啊，别像个女儿控似的。”
苏正添哈哈大笑：“怎么能叫像呢？全苏家上下谁不知道我苏正添是个女儿控？面对自己的宝贝闺女，难道我还要摆谱冷言相对吗？快来快来，坐爸爸身边。”
苏乔扶额，无奈的坐到了苏正添身边的座位上。
“游戏赢了？”苏正添笑呵呵的询问。
听到关于游戏，苏乔哼哼一笑：“你闺女出马，还有赢不了的游戏吗？”
“我听你陈叔说，好像今天游戏之后特别开心？发生了什么吗？”
苏乔内心叹了口气，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啊......
她倒是没怪罪陈叔，毕竟陈叔是绝对不会瞒着自己父亲什么的事情的。
尤其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看苏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苏正添当即又道：“不想跟我说也没关系。”说着他颇为幽怨的叹了口气：“唉~~闺女长大了，有心事瞒着爸爸了。”
苏乔装作干呕的样子：“呕——爸，你这是被谁家的小怨妇附身了啊？”
苏正添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夹了一筷子肉放到苏乔的碗中道：“吃饭吃饭。”
苏乔这才端起碗开始小口小口的吃饭。
如果沈默言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感觉到熟悉。
因为此时苏乔吃饭的动作几乎跟苏子衿别无二致。
吃到一半，苏正添突然开口道：“那个姓白的小子怎么样了？”
苏乔差点被噎住，当即放下碗拿起旁边的水杯抿了口水，然后装模作样的问道：“什么姓白的小子？”
“你偶像啊。”
“我哪有什么偶像！”
苏正添奇怪道：“诶？那怪了，我记得小时候你成天守在电脑前看什么直播......”
“那是年少不懂事！”苏乔俏脸涨红，急忙解释道：“他的游戏水平算是那款游戏的顶尖，我学习技术罢了！”
苏正添摸着下巴沉吟道：“嗯......那之前世界赛结束后，你躲在房间里偷偷哭被我撞见是......”
“爸！”苏乔直接打断：“那是你记错了！”
苏正添抓了抓头：“不可能啊，我记忆力还没有下降到这种程度......”
苏乔抓着他的衣领，表情‘凶狠’的晃了起来：“你记错了！记错了！！！”
苏正添被女儿如此‘欺负’，倒也不生气，反而是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是爸爸我记错了，记错了还不行嘛。”
“哼。”苏乔傲娇的哼了一声，这才放开手，转而准备继续吃饭。
然而苏正添紧接着一句话让她直接呆滞在原地：“你表白的事情，白震同意了吗？”
“嘭——”
苏乔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愤怒袭上心头，她再也按耐不住情绪，猛然拍桌站起：“你监控我的游戏！？”
苏正添此时也放下了碗筷，看着苏乔淡淡道：“在你眼里我会是使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人么？”
“那你怎么知道......”
苏正添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父亲，如果连自己女儿的这点变化都看不出来，那是得有多不称职啊。”
“可是......”
“我的女儿自然是随我的，我当然了解了，毕竟我是从小看你长大的，你的心事虽然隐藏的很好，但是还是太嫩啦。”苏正添轻柔的将苏乔拉回座位上，摸了摸她的头，“一直偷偷摸摸瞒着我是害怕我不同意对吧？”
苏乔抿起了嘴，自觉的低下了头。
“说实话，在很早之前我就调查了白震这个人......他的确让我很失望。”苏正添叹了口气：“我并不是说一定要你的另一半门当户对，在我心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配得我的女儿。而且如果自己的女儿就连恋爱都不能随心所欲，那我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但是......那个姓白的小子连最基础的一关在我这儿都无法通过，他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你叫我如何......”苏正添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苏乔抬头轻声唤道：“爸......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而且他也并非是不上进，我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隐藏的很深的悲伤......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有隐情。”
苏正添叹了口气，脸上的愤怒消退，语重心长道：“乔乔，你知道爸爸我经历了多少挫折才达到现在这个成就么？”
苏乔咬了咬嘴唇：“小时候妈妈跟我讲过一些......”
提到苏乔的母亲，苏正添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些许悲伤，但他还是继续道：“你的妈妈在我尚未起家之前就一直坚定的陪在我身边，那时候我们日子过的很苦，她从未跟我抱怨过什么，但那时候我就发誓，绝对会给她一个比那时好上几万倍的家......最后我做到了，但可惜你的母亲没有享受多长时间......”
苏正添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继续道：“我说这些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真正有责任有担当最终能有所成就的男人，无论经历过什么，他都绝对不会被击倒！”
“当然，乔乔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哪怕你找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只要你们彼此是真心喜欢，我最终也会赞同这件事。但我看不得你受到一点委屈，你从小就要强，在你妈妈死后，我就发誓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整日败家都至少要几十年才能完全败光......可你却主动要求接受成为苏家‘继承人’的教育，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虽然心疼，但也从未进行过任何阻拦，因为这是你想做的。而你做的也超乎我想象的好，这点让我十分欣慰和感动。”
“但同样，我也从这些事上看出来你是个要强上进的孩子，这也就注定了一件事——你日后的成就只会比我更高。当你的眼界变宽，阅历变得丰富之后，那些曾经喜欢的东西，或许你会第一个容纳不下，就像曾经那个被你扔掉的玩具、那个被你赶出苏家的儿时玩伴、那些断掉联系的朋友......这些事情我都能看做是你的成长，从而不去插手......但恋爱不同。”
“我的情感经历只有你妈妈一个人，而自从你妈妈死后，我也从没有找过第二个女人。我们很像......爸爸是不忍心看到你陷入其中最后孤独终老。”
“今天听到陈叔的报告，再看到你刚进门时的表情和提到姓白那小子的状态，我就明白，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必须进行插手......乔乔，现在放弃还来得及，真正陷入其中后想要抽身会很痛苦的。”
苏正添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在丧失激情之后彻底抽身，因为自己的女儿从小就不优柔寡断，哪怕抽身的过程再痛苦，她也会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
但......身为父亲，怎么忍心见到女儿痛苦呢？
说完这些之后，苏正添没有继续再说什么，而苏乔也是陷入了沉默。
餐厅中，两人周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只剩落地时钟的声音咔哒咔哒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乔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想......再见他一面。”
······
“呼——”
白震摘下深潜头盔随手丢到一旁，疲惫的呼出了口气，随后从硬邦邦的床板上坐起。
腰酸背痛......
他一边揉腰一边摸向床头，抓到了一个东西后又揉捏了两下，随后动作一顿，低声骂道：“艹，没烟了。”
他无奈起身，绕开地上被随手丢弃的垃圾，走到窗台前拉开窗帘。
他眯起眼做好准备，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刺眼阳光，有的只是一抹细碎的残阳。
“已经晚上了么......”他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屋内有些污浊的空气沿着这道缝隙拼命向外面涌去。
他驻足站在窗边看向窗外许久，最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内的垃圾，披了件衣服，趿拉着拖鞋便跟随着污浊的空气一同离开了这栋十多平米的出租屋。
走出楼栋，恍若隔世。
“叮铃铃——”
几名骑车的少年从他面前经过：“大叔！看路！小心撞死你！”
白震朝着那几个少年竖起了中指，在骂声中拎着垃圾走到垃圾桶前将垃圾一并丢掉。
他在掀起盖子丢垃圾的时候却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进去？
停顿了几秒后，垃圾桶里散发的恶臭让他还是后退了几步，转而朝着小区外面走去。
门口便利店，一包香烟，撕开包装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打火机没有拿下来。
“老板，借个火。”他讪笑着朝着老板道。
老板看了看面前卖一块钱的打火机，又看了看白震，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递给了他自己使用的防风火机。
随着火光明灭，烟雾弥漫开来，白震眼眶变得有些通红。
老板看着白震此时的表情不由得一愣：“小伙子，你咋了？”
白震：“艹，熏到眼睛了！”
老板：“......”
白震迈出小卖店大门：“老板，走了啊~”
老板怒道：“打火机给我还回来！”
“靠！哥们儿在你这儿光顾这么多回，送个打火机怎么了？”
“妈的，我送你小子多少个打火机了！”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白震跟老板嬉皮笑脸的对骂了几下后彻底离开小卖店，朝着小吃街走去。
“呋——”烟雾追随着他的背影缓缓四散，最终逐渐消弭于无形。
其实他刚刚说谎了。
他没有被熏到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