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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迟思雪的问题，沈默言差点笑出了声。
真当自己是小孩就有特权了？
人家凭什么为你报仇？
而符婉的面色则是一僵，许久后才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并未正面回答她，反而是反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可知我的年纪？”
迟思雪摇了摇头：“姐姐这番漂亮，大抵是......二十刚刚出头罢？”
“我已过而立之年。”符婉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若是当年，或许我还尚有余力......但如今，我早已退出江湖多年，累了也倦了。”
虽说沈默言刚刚扫视一周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令得周围人不敢再直视这桌，但即使不看他们也是竖起耳朵悄悄的听着。
可符婉并没有掩饰音量，其实她也知道，所谓退隐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连仅有一面之缘的藏剑山庄都能轻松找到自己，更何况其他的有心之人。
她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被发现，虽然不知道为何魔教不敢来找自己，但就算来找，她也不怕。
“我所修炼的功法主掌技，而掌技多手黑，同样对自身经脉伤害也极大。当年我急于求成，练功时留下一身暗伤，加上不停与魔教徒厮杀，更是加重了隐疾。”符婉神色黯淡：“偶尔的一两场战斗活动活动筋骨倒还好，但若是像之前一样长时间交手......或许还未等杀到魔教堂主面前就已暗伤爆发倒下了。”
迟思雪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上面隐隐有血迹渗出。
见到她这个样子，符婉又岂能不明白其心思。
她的父母也是死于魔教徒之手，她也是为了复仇才成为‘魔教之煞星’的。
“我没办法劝你放下仇恨，毕竟我自己到现在也并未完全放下。”符婉伸出手拍了拍迟思雪的头：“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我的武功。但若让我帮你报仇......现在的我已经是做不到了。”
按理来说，听她这一番话说完，一般的人都会选择当即拜师。
但迟思雪并没有这样做。
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轻声询问道：“先天绝脉也可以学习姐姐的武功吗？”
“先天绝脉？”符婉面色猛然一变，一把抓起迟思雪的胳膊，动用内力细细感受了一下她体内的状态。
内力犹如石沉大海，在迟思雪体内筋脉中运行之晦涩如同在泥中跋涉。
“呼——”符婉放开手，长长的叹了口气：“难怪藏剑山庄的人会如此保护你。”
怼怼怼......
符婉无奈看向正伸出手指怼自己胳膊的苏子衿：“苏女侠有何事？”
“咳咳。”苏子衿正色道：“能解释一下何谓先天绝脉嘛？”
“这......你不知？”符婉微微一愣，转而将视线看向了沈默言。
沈默言也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确不知道。
这倒是怪事......符婉心中微微诧异。
江湖中人都知道先天绝脉的含义，面前这两人竟不知？
忽然，她想到面前两人皆是蓬莱仙人弟子，大抵是遇不上这种无缘修行之人，如此也便释然了。
于是她开口解释道：“先天绝脉就是指出生之时便注定无法修炼内力之人，无论他们后天如何努力，哪怕是有高手传功，也终究无法在体内凝结出一丝内力。而同样，这种人也在除去修炼外的其他某些方面要比寻常人更加厉害几分。
比如当今的商贾巨头，他便是先天绝脉，但在赚钱这方面......那速度只能用‘明抢’来形容了。”
沈默言心中了然：‘哦，天与咒缚是吧？’
符婉继续道：“当今江湖，乃至整个武林，没有内力即使修习之功再过玄妙，最高也只能达到二流高手的程度。”她顿了顿，看向迟思雪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怜悯：“她注定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为亲人复仇。”
两行清泪从迟思雪娇嫩的面颊上滑落，她无声的抽噎了起来。
符婉又叹了口气，疲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抱歉，报仇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我只能护你平安。”
“姐姐不用对我道歉......是雪儿没用......就连为亲人复仇都做不到......”
苏子衿听着这种老套的对白，一时有些恹恹无聊起来。
她拄着下巴打断道：“话说雪儿，天与咳......先天绝脉赐予你的能力是什么？”
从那怪异的停顿能听得出来，苏子衿跟沈默言心有灵犀，完全是想到一块去了！
迟思雪微微一愣，符婉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面前这位行事风格酷似魔教徒的仙人子弟思维果然也异于常人，寻常人应当想着此时该如何劝慰，或是为先天绝脉无法修行而惋惜。
可她却将关注点集中到了先天绝脉带来的另一作用上。
迟思雪抹了把眼泪，随后抿着嘴轻声道：“过目不忘。”
沈默言当即理解，为何藏剑山庄的人拼死都要护她周全了。
只要她将整个藏剑山庄的剑谱、武功全都看过一遍，那藏剑山庄的传承就不会断绝！甚至假以时日，她只要看过足够多的武林秘籍，甚至能成为整个武林！
换句话说，面前这个名为迟思雪的女孩......是魔法咳咳......武林禁书目录！
此等天赋，不能凝聚内力......真是可惜了。
苏子衿犹豫着开口：“或许，你可以把自己脑子里的武功教给其他人......让他们为你复仇？”
迟思雪尚未说话，符婉却是率先摇了摇头：“藏剑山庄的武功如果真的很厉害的话，他们又怎么会被魔教灭门？他们主打的是一手冶炼技术，山庄的铸剑法比起武功来说更有用。”
“那只要掌握方法，打造出一把把神兵利器，让整个武林的人拿着神兵砍魔教徒呗。”苏子衿撇了撇嘴。
迟思雪闻言头更低了。
符婉叹气：“但是他们的铸剑法......又只是比一般铸剑法造出的兵器精良些许，而在高手眼中，这种差距并不能弥补内力武功上的差距。”
苏子衿小声嘟囔道：“真没用，难怪被灭了。”
“啪——”沈默言轻轻拍了下她的头。
苏子衿也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会给面前这个小姑娘造成多大的伤害，当即也是闭上了嘴。
虽然自己说的是实话，但在刚死了亲人的迟思雪面前这么说......确实有点不好。
不知不觉间，在沈默言长期的调教下，苏子衿慢慢变得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了。
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迟思雪刚刚失去的泪痕再度变得清晰。
苏子衿讪讪的捻起茶杯，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开始吸溜小茶水。
沈默言无法开口，也懒得安慰，索性跟苏子衿一道喝茶。
符婉无奈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清清嗓子准备对迟思雪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然而迟思雪却是突然抬起了头，冲着苏子衿道：“苏姐姐，我把眼睛给你，你能帮我报仇吗？”
“噗——”
“噗——”
苏子衿和沈默言齐齐从口中喷出茶水。
符婉及时挥了挥袖子，内心怒骂：还好自己反应快，及时挡住了喷来的茶水，不然就要成落汤鸡了！
不过......面前这两人反应怎么这么大？
沈默言边咳边在心中疯狂吐槽：‘你是一点医学常识都不懂啊啊！你当自己的眼睛是写轮眼即拔即插啊！？’
迟思雪生怕两人不愿意，急忙道：“我没有眼疾，而且只要被我这双眼睛看过的东西就绝对不会忘！”
“咳咳咳......雪儿啊。”苏子衿无奈的伸出手摸索着拍了拍迟思雪的头：“过目不忘不是眼睛的能力，而是脑子的能力，你的大脑又不能给我。”
迟思雪微微一怔，当即果断道：“只要报仇成功，我可以把自己的脑子也给苏姐姐你。”
苏子衿面色怪异：“呃......就算真能给......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的脑子我也不敢要啊......还不如我原装的呢。”
沈默言摇了摇头：‘人家只是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那17点的智力值绝对比你原装的好用。’
是的，系统面板中迟思雪的属性值虽然力量和敏捷都很低，但是她的智力值很高！
迟思雪急的又要哭了：“我......我没有开玩笑！我的脑子很好用的！爹爹和娘亲都夸我聪慧！”
“好啦雪儿。”苏子衿揉了揉迟思雪的头：“莫要再提此事，先不论仅靠现在的技术是否能真的将眼睛移植成功，就算真的可以，我也只会做我想做的事......为他人报仇这种事情，不符合我的美学。”
迟思雪的双眸失去了神采，迅速黯淡了下去。
沈默言看向符婉，却见她也是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两个fw，还得靠我。’沈默言翻了个白眼，决定利用迟思雪来达成副本通关条件。
刚刚他听到先天绝脉的时候，除了心中在吐槽某部动漫外，还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在魔法世界无法拥有魔力更无法使用魔法，那来到这个武侠世界呢？
答案不言而喻——他同样无法掌握内力。
那么......无法掌握内力的自己又和先天绝脉有何区别？
他缓缓伸出手，想了想又收回去，转而抓起了苏子衿的胳膊递到了符婉面前。
虽然苏子衿现在目盲，可她出去后一旦观看了这个副本，或许东亚小醋王又要吃醋。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苏子衿虽然不知道沈默言突然抓起自己的胳膊要做什么，不过她还是顺从的没有反抗。
符婉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胳膊，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迷惑。
沈默言指了指迟思雪，又指了指苏子衿的胳膊。
符婉似有明悟，却又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说......
她将手搭在了苏子衿的胳膊上，然后行了一遍内力。
石沉大海！
符婉的表情变得震惊无比。
面前这个昨天与自己交手取胜的女子，竟然也是先天绝脉！？
对了！自己昨日在交手时的确是没有察觉到一丝内力的波动！
怎么可能！？
没有内力，仅靠武功就完全压制了自己！？
随着符婉呼吸变得急促，苏子衿也是反应过来味儿了。
她笑吟吟的配合道：“怎么样？本姑娘也是先天绝脉吧？”
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迟思雪眸中猛然绽放出光亮。
“怎么......可能......”符婉收回手，有些失魂落魄：“拥有先天绝脉竟然......仙人之法当真如此玄妙么？”
与此同时，迟思雪猛然起身，然后迅速跪倒在地作势就要磕头。
“诶！”苏子衿在听到对方站起来的瞬间就反应过来，当即一薅。
迟思雪终究还是没能跪下。
“有话好好说奥，别动不动就磕头。”苏子衿教育道：“女儿膝下有黄金没听过吗？”
沈默言翻了个白眼，这又是哪门子对哪门子啊？
当即，他伸出手朝着阿良挥了挥，示意拿纸笔过来。
符婉见状，得，自己又要当翻译了。
接过纸笔，沈默言飞速在上面书写了起来。片刻后将写好字的纸递给了符婉，示意她照着念。
“不必磕头拜师，我们所学之技无法传授于你......”符婉念到这里悄悄看了眼迟思雪。
果然，她的神色再度黯淡了下去。
“但是......”符婉有意再度停顿。
却见迟思雪再度怀揣着希望抬起了头，然而对上的却是符婉脸上露出的那一抹狡黠笑容。
‘都30+的老女人了，还小孩子心性？’沈默言微皱眉头，敲了敲桌子。
“咳咳。”符婉脸上微微泛红，当即继续念道：“但是，我们可以让你拥有复仇的能力。”
迟思雪脸上瞬间重新露出了希翼的神情，迫不及待的冲着沈默言道：“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我愿意为你们做牛做马......”
“我们也不需要你为我们做牛做马。”符婉边念边有些惊奇的看向沈默言。
这个男人竟然能未卜先知吗？
他对人心的把握好可怕......
“我只有一点要求：复仇一旦开始，就绝对不可以中途停下。”符婉拿着纸的手微微一颤，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自己。
“同样，为了能让你快速复仇，我们会对你进行某些指导，而这指导的痛苦非常人能承受，甚至有生命危险，若是怕了你尽可现在拒绝。”
迟思雪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愿意承受！”
符婉面色怪异的继续读道：“嗯，我知道你不怕也愿意承受，这只是按照惯例询问一句而已，毕竟比起让别人替你复仇，亲自享受仇敌鲜血的滋味更加美妙不是么？”
等她念完这句话，沈默言仔细观察了一下迟思雪的神情，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借着里怀的掩护从系统背包中隔空掏出了灵魂契约。
虽然之前获取的灵魂契约已经跟酥妲己签订完毕，但这东西实在是太好用了，所以沈默言后来又与乔黎交易了一些。
符婉继续念道：“如果你知晓以上所有条例的话，就在这张契约上签字画押吧。请注意哦，签字画押意味着你已经将灵魂出卖给了我，一旦违背......会死的。”
纸上的话全部读完，符婉缓缓放下纸张，面色有些不忍的看向迟思雪。
中途无法停止的复仇......
她隐隐察觉到些许不妙，但这的确是目前迟思雪最需要的救赎。
迟思雪毫不犹豫的接过笔，用稚嫩的笔迹在灵魂契约上签下了名字。
而在签订的一瞬间，她隐隐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在了自己的头顶。
沈默言露出了微笑。
很好，你的灵魂现在彻底属于我了。
这很公平，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