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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沈默言似乎在回避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第一时间进行了反问。
“我刚刚又看到神启了。”苏子衿轻声道：“这次不仅是那种奇妙的预感，我又看到了一个清晰的画面......画面里是你。”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跟你很像的男人，他隔着一块透明玻璃在朝外面张望，眼中有种莫名的情绪。”苏子衿顿了顿，“然后，他不知为何突然回头冲我微笑，并且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清，但脑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了一句话，就像是曾经听过他这么说一般......”
“他说，这种情绪名为‘孤身一人的寂寞’。”
“这让我想到了曾经刚来这片森林的时候，你偷偷跑到后山上抬头看着月亮的那次，那时你眼中流露的是跟他相同的情绪。”
沈默言放下了筷子，沉默不语。
莉莉丝同样没有说话。
苏子衿继续道：“我跟莉莉丝已经活了很久，我们见过了太多事物太多东西，多到如果跟你讲起来，可能一辈子都讲不完......有些东西你从我们的嘴里听过，但却从没有见过。”
“我听过就是见过了。”沈默言终于开口道。
“不，有些东西真的不是听过便是见过这么简单，你要亲身体会，要亲身经历才能明白。”苏子衿幽幽道：“而且......你似乎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同类吧？”
沈默言张了张嘴，却被苏子衿抬手打断。
“不要说谎，我想不借助莉莉丝就能从你嘴里听到实话。”
这次沈默言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
“我就知道......”苏子衿无奈地轻轻摇头，“我可以放你自由。”
莉莉丝急了：“苏子衿！”
苏子衿抬眸对上了莉莉丝的视线，仅仅三秒对视，莉莉丝便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这么多年月，只要是苏子衿认定的事情，自己就从来没有阻拦成功过。
无论是主动走出森林来到周可的村庄，还是不杀掉周可，而是决定将他带在身边......自己全都没有阻拦成功。
“周可，你应该跟你的同类一起生活。”苏子衿看向了沈默言。
又是良久的沉默，久到桌上饭菜变凉。
终于，沈默言轻声道：“倘若我说，我不愿意跟你所谓的‘同类’一起生活呢？倘若我认为我自己是单独的那个异类呢？”
“不用进行试探，我很认真。”苏子衿轻笑道。
“我也很认真。”沈默言没有笑。
莉莉丝抿嘴道：“他在说实话。”
“......”苏子衿想了想道：“那就更应该出去跟人类一同生活了，你看他总是跟你我这种魔女生活在一起，现在都变得有些精神不正常了。”
“呵。”沈默言嗤笑一声：“凭你们的智商，我若是想跑，你们根本就拦不住......这种事不要再提了。”
如果自己走了，那以后饭谁做？衣服和床单杂物谁洗？碗谁刷？乐子谁给她们找？
之后的十分钟里，平日在餐桌上不断问东问西渴求知识的沈默言不发一言。
很快，一顿完全跟平时不同的沉默晚饭结束了。
“你来我房间一趟。”吃饱喝足放下碗筷，莉莉丝面色阴沉地冲苏子衿道。
苏子衿同样放下碗筷，拉开椅子跟着莉莉丝回到了她的房间。
而沈默言则单独留下来清理餐桌收拾碗筷顺便刷碗。
莉莉丝的房间门被苏子衿轻轻带上，随后见莉莉丝单手一张，一层隔音结界在房间中展开。
莉莉丝坐在房间椅子上，冲着门口的苏子衿淡淡道：“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苏子衿仿佛没有察觉到莉莉丝的凝重一般，毫不在意的走到床沿边坐下，并且顺势开口回答道：“就是餐桌上说的那样呗。”
莉莉丝怒道：“别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把他带在身边！”
“五年的相处下来，你觉得他像是告密的人吗？”苏子衿反问。
“难道那些被教廷找到的姐妹们救下的人，在她们眼中就像是告密者了？苏子衿，你不要一直这么天真下去了好吗？”
“所以，莉莉丝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对吗？”苏子衿依旧在反问。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她的红发缓缓漂浮起来，隐隐有动手的倾向：“现在是我在问你，苏子衿。”
苏子衿双手一摊：“我也已经回答你了。”
“我能看穿谎言！你在餐桌上的说辞是假的！我要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什么突然产生了放他走的念头？”
“啧。”苏子衿将脑袋扭到一边：“我不想说。”
“呵。”莉莉丝被气笑了，“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我承认，我是拦不住你，但是你也应该明白，光凭你一个人是不可能送他离开的，尤其是在他本人不想走的情况下。”
苏子衿眼前微微一亮：“你会帮我吗？”
莉莉丝冷着脸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
“......”苏子衿抿着嘴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脸上的表情不断挣扎，最终在沉默许久过后，她轻声道：“莉莉丝，你恋爱过吗？”
莉莉丝微微眯起了眼：“你该不会......？”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苏子衿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嗯，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苏子衿，你是寿命无穷无尽的魔女！你已经活了数百年了！你现在跟我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刚满18岁，且只能活不到百年的男人！？你疯了吗？”
苏子衿不爽反问：“干嘛？活了数百年就不允许自由恋爱了？”
“你清楚的很！不然怎么会主动提出送他离开？”
莉莉丝活的年月比苏子衿更久，她曾经也有过数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但无一例外全都没有逃过寿命论的约束。
“而且，你为何在今天之前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对劲？晚上的神启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苏子衿将黑色长发挽到耳后，微微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呢......是的，神启前面的跟我饭桌上所描述的无二，但后面的我隐瞒了。”
“那你隐瞒的是什么？”
“一段未来碎片。”苏子衿缓缓道，“一段，如果他继续待在我们身边，会跟我们一同被教廷处死的未来碎片。”
······
深夜，沈默言从睡梦中惊醒，他心中有些许不安，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随后他下床推开门径直来到了苏子衿的房间前，没有敲门直接用力推开。
空的。
他没有停顿，再度来到莉莉丝的房间前，依旧是没有敲门直接推开。
也是空的。
“呼——”沈默言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两个屑女人，竟然直接丢下我跑了！？”
忽然他的视线余光借着窗外洒下的月色看到了餐桌上的一张纸条。
他略微疑惑的走上前，点起桌上的煤油灯，查看起来。
是苏子衿的字迹。
【看来我们真的心意相通呢，来后山找我吧~】
“啧。”沈默言顺手将纸条丢入垃圾桶中，披上外套打开从树屋窗户一跃而下。
“嘭——”在沉闷的落地声后，沈默言马不停蹄地向着后山进发。
······
后山，悬崖边，池塘旁。
月光如水般洒落在清澈的池塘上，窸窣的荷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一名黑发绝色美女身着纱裙，足下踏着水晶高跟鞋，婀娜多姿地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她的长发如瀑布般飘洒在空中，眼睛闪烁着清澈的光芒，就连天上的繁星在此时都黯然失色。
她的舞姿轻盈而优美，仿若一只灵动的精灵在月光下起舞。
她每一次优美的落足都如同一朵绽放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她优雅的倩影在月光下啊若隐若现，如同一个神秘而迷人的幻影。
在她的舞蹈中，月光仿佛化为了一片幻境，璀璨的星辰早已投入她的眼睛，点点光亮就在眼中起舞。
她似乎成了月光下的精灵，那样令人心醉，就连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万千星光。
在这样的一片璀璨之中，她舞姿轻盈，翩翩起舞，像一只受宠的孔雀在月光下展开了翅膀的华美。
此情此景更像是一幅画卷，将月光下的优美展现得淋漓尽致，优雅而隽永。
沈默言站在原地驻足，他仿佛在苏子衿的身边看到了一片幻影，又仿佛置身在一个罕见的幻境之中，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有轻快与......心动。
一曲舞罢，苏子衿并没有像人类贵族小姐那样提起裙摆行礼，反而是单手抚在胸前，微微朝着沈默言弓了弓腰，不羁的笑道：
“感谢观看魔女的舞蹈......怎么样？好看吗？”
沈默言微微侧头躲避起了苏子衿的目光：“第一次见你跳舞......还挺好看的。”
但对方显然已经看到了沈默言微红的脸颊，不由得笑意更甚。
她缓步来到沈默言身边，向他伸出了手：“要跟我一起共跳一舞吗？”
“我不会跳舞。”沈默言别扭道。
“我教你。”
说着，她主动牵上了沈默言的手，后者感受着手中柔荑的滑嫩感，脸又不自觉红了几分。
这种感觉......好熟悉。
还没等沈默言多想，苏子衿便拽着他缓步来到了刚刚跳舞的位置。
此时，沈默言才看到坐在池塘石头后的莉莉丝。
“专心点。”苏子衿凑到沈默言耳边轻声道，“跳舞的时候不要看除了舞伴外的其他人......尤其是女人。”
沈默言刚想反驳回怼一句，然而苏子衿已然起舞，巨大的力量带着他的身子也被迫加入了这场双人舞中。
三分钟后，舞罢，两人此时不知为何已经来到了悬崖边。
“哈啊——哈啊——”苏子衿喘着粗气埋怨道：“你怎么对跳舞一窍不通啊！乱动的就跟难杀的猪一样！”
沈默言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脚还踩在对方的高跟鞋上......
他立即收回脚，快速转移话题道：“这么晚不睡觉，突然叫我来后山做什么？”
苏子衿没有回答，只是借着月光静静地看着沈默言的脸。
沈默言看着她那种决绝中带着略微不舍的眼神，当下心中瞬间产生了一丝慌张的情绪。
“你......你不会还想着餐桌上的事吧？”
“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的。”苏子衿微笑着轻声道。
沈默言厉声道：“就算你把我送走，我也会想办法回来的！”
“为什么呢？”
“......”沈默言咬了咬嘴唇，最终心一横开口道：“因为我是‘异类’，‘异类’待在‘异类’身边才能感觉到自己不是‘异类’。”
苏子衿坏笑道：“很绕，我听不懂呢。”
“苏子衿！”
“好啦~”苏子衿宠溺地摸了摸沈默言的头，开口道：“我们魔女其实也是人类呢，只不过是拥有特殊能力，活的更久的人类。而你......也是人类。”
“可是......”
沈默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苏子衿竖起修长的食指轻轻搭在了自己的唇上。
“嘘——”她轻声问道：“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默言略微皱起眉头：“我有计算过时间，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啊，是我的口误。”苏子衿笑吟吟道：“现在还没到第二天呢。”
“第二天？”沈默言大脑飞速运转，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五月二十日，我的生日！？”
苏子衿笑着点了点头：“你的魔女姐姐们送你一个生日礼物。”
“得了吧，你们有什么东西值得送出手的？”沈默言心中有些感动她们还记得自己生日的同时，嘴上却并没有软下来。
“送你自由。”
“什......”
沈默言的反应很快，几乎在苏子衿说出的瞬间就知晓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但是知道是知道，身体却无法反应过来。
苏子衿的手掌印在了沈默言的胸膛，紧接着一股柔和却又无比巨大的力量爆发出来，沈默言被生生推出数米。
而他的身后便是悬崖。
在沈默言坠落中，他看到莉莉丝不知何时飘到了苏子衿的身后。
莉莉丝单手一张，巨大的六芒星血红传送阵便在沈默言身下生成。
“不！”沈默言怒吼一声，拼尽全力朝着苏子衿方向伸出右手，似乎想抓住她。
然而他失败了。
在被传送走的最后时刻，他看到了苏子衿嘴唇翕动。
他从对方的口型中读出了三个字......
下一瞬，红光骤然从阵中升起，沈默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