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夫抬起头,真诚地注视着宋度宗,“陛下,”他说,“大宋是汉人的政权,汉人苦金人,蒙古人久矣,以往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如今蒙古人铁蹄蹂躏中原大地,中原汉人十不存一,只剩下不足千万之数,如今再给蒙古人赔款,必然助涨蒙古人气焰!”说到这里,他呜咽着哭泣,一边抹眼泪,一边继续说:“大宋若灭,从此再无汉人政权!陛下叫天下汉人如何生存啊?” 宋度宗颓坐在龙椅上,目光不敢与陆秀夫直视。 文大臣窃窃私语,有的露出焦急的神色,有的鄙夷地打量陆秀夫。 陆秀夫一头磕在地上,然后抬头看宋度宗,宋度宗低垂着头,眼神直勾勾的了。 陆秀夫连续磕头,嘭嘭响的磕头声在大殿中回荡,文武百官惊诧地注视着他,他额头上磕出伤口,鲜血不断地流淌到他的面颊上,他继续磕头,“陛下,”他继续说,“请陛下三思啊!” 宋度宗站起来,一边拍手,一边叫:“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幕帘后传来谢道清沙哑的咳嗽声,宋度宗坐回龙椅上,此时他感觉龙椅上犹如有钢针扎着他的屁股,让他坐不稳,他一会儿欠起屁股,一会儿又斜靠在龙椅扶手上,他面色变换不定,他的一张白皙的脸蛋,一会儿变得黑黢黢的了,一会儿又变得惨白。 “文天祥,文爱卿有何主张?”幕帘后谢道清的声音传来。 文天祥一头磕在地上,“太后,陛下,”他说,“蒙古人狼子野心,恐非赔款能满足,贾宜在过秦论中曾有论述,以地侍秦,犹如以薪救火,薪不灭,火不灭,蒙古人正如当年暴秦,奉之越急,索之弥繁,蒙古人志不在赔款,而在大宋天下啊!臣……”文天祥嘭地一声一头磕在地上,他额头上顿时就流出鲜血。 文武百官惊诧地注视他,他缓缓抬起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臣愿意辅佐太后,陛下守住汉家天下!” 文武百官中有臣子嚎啕大哭起来,有的臣子跪倒在地上,哇哇大哭时,叫嚷:“陛下,太后,臣也愿以死明志,守住汉人天下!”有的臣子哭了几声,就泣不成声,昏死过去。 幕帘后传来一声长叹,“蒙古使者在此,众卿家成何体统?” 臣子顿时不嚎哭了,有的臣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啜泣,有的臣子擦拭眼泪, 有的臣子低垂下头颅。 幕帘后又传来一声叹息,“张世杰,张爱卿,”谢道清说。“你以为如何?” 张世杰跪倒地上,磕头,“太后,”他说,“臣以为大宋挟鄂州之战余威,不足以和蒙古人议和,蒙古人数次攻击襄樊都无果,襄樊不破,蒙古人无计可施!大宋何必枉费军资,助涨蒙古人气势!” “文爱卿,陆爱卿,”谢道清说,“你们可赞同张爱卿所议?” 陆秀夫说:“臣附议!” 文天祥说:“臣附议!” “尔等懂什么?”贾似道说,举着笏板走出臣班,他先走到宋度宗面前,拿着笏板,高昂着头颅,稍微躬身,然后又举着笏板遥对着幕帘后的谢道清,上下晃了一下手,然后转身面对陆秀夫,张世杰,文天祥,“你们就是一群蠢笨之人!”他大吼。 陆秀夫,张世杰,文天祥抬起头,愤怒地盯着他。 大殿上文武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贾似道冷哼几声,高昂起头,蔑视地扫视文武百官,他的眼神所及之处,竟然无一人敢与他的目光对视,纷纷低下头,不一会儿,大殿上就安静了下来。 “贾平章,”谢道清说,“你意如何?” 贾似道转身面对幕帘后谢道清,上下晃动笏板,然后说:“老臣以为陆秀夫,张世杰,文天祥之言并不可取!” 文武百官瞪大眼睛盯着他;谢道清锁紧眉头;宋度宗一边拍手,一边叫好:“贾平章出马一个顶三!” 谢道清喝斥:“禥儿,不许胡闹!” 宋度宗瘫坐在龙椅上,抓起龙袍一角,一会儿揉捏,一会儿又松开,不一会儿眼神就变得直勾勾的了。 谢道清继续说:“贾平章,你是何意?” 贾似道举着笏板,遥对着谢道清,宋度宗拱手,然后说:“张世杰只说明其中一事,却不能一窥全局,襄樊之地虽是大宋门户,然大宋征战日久,士兵疲敝,百业凋零,若战,战一日,不可无钱粮,以大宋如今之资财,何以支撑偌大的战争开销,钱粮从何处来,既无钱粮,又何以战?只其一,其外,新帝登基,朝纲尚需整肃,言开战,必会败坏朝廷大计!” 陆秀夫说:“老朽有一事不明,请贾平章明示!” “请问何事?” “贾平章既以新帝登基,朝纲不稳为由,请问平章,朝纲之内何人捣乱朝纲?” “肖小,奸佞之人捣乱朝纲!” “老臣闻,贾平章平日流连秦淮河与歌女为伴,贾平章可算肖小?” “你你……”贾似道指着陆秀夫,手指剧烈颤抖,面色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