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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倒塌的营门后头,上百名尼哥萨克静静站立在燃火的木骨架后。
波浪般摇动的火光映射在尼德萨尔古铜色的脸上,哑光皮肤下青筋根根暴起。
尤其当他看到军粮仓库升起的滚滚浓烟后,一股子肃杀的气息几乎要压在所有巫师们的脸上。
尼德萨尔头顶的天空传来鹰唳之声,他将手中马鞭遥遥指向那些慌忙列阵的巫师们。
“抓住带头的,不用留手!”
片刻后,让无数巫师午夜梦回的马蹄声又一次响彻了夜空。
黑色的盔甲与内衬摩擦着,来自王庭呕哑嘲哳的战吼声让不少尼德萨尔一方的士兵都变了脸色。
“快,盾阵战术,要来不及了。”莫尔蒙拿着木棍大声地呼喊着,如赶羊般把巫师们驱赶到预定的位置。
“不是说尼德萨尔今夜不在吗?”
“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快站好。”
所谓的盾阵战术,就是巫师们应对骑兵冲锋时的常用战术。
教会和贵族对巫师的排斥,除了他们打破了自己对超凡的垄断外,重要的一点就是骑士和巫师可以见面互秒。
尽管骑士对于普通人而言是血高防厚,可硬吃一发火球术或者闪电术或者酸液球,不死都是重伤,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而巫师们面对骑士,只要被近身,同样是一剑就倒。
根据巫师的这项特征,教会发展出了堆护甲的骑士和堆闪避的猎魔人。
骑士们在面对法术时,可以靠着神术赐福硬扛,而猎魔人则可以靠着药剂躲避或消解法术。
通过这两项应对法术的方法,再加上巫师的超慢施法速度和每日一到两次的施法次数,就能快速近身巫师,对其形成压制。
在数次失败中,巫师们逐渐更新打法,在复盘后快速优化迭代,成功诞生出了两个有效的战术。
防御端的战术主要是靠着前排步兵和肉体巫师列成盾墙,防止骑兵直冲塑能巫师。
后排的塑能巫师们依次输出冰霜术减速、爆光术眩晕再配合红龙息火球术打伤害。
进攻端的战术则巫师们背剑持杖冲到二三十米的位置,使用法杖施法打破敌方阵形后,再抄起黑蛇湾特有的锯齿剑冲入敌阵大砍大杀。
而面对尼哥萨克骑士们的冲锋,尽管莫尔蒙感觉到了由衷的绝望,但还是按照防御端的战术开始列出阵形。
进攻端的战术要求有足够数量的巫师,而场上绝大多数的巫师都处于法术沉睡状态,无法正常施法。
莫尔蒙只能选择防御,先扛过这一阵,再想办法。
在混乱中,巫师们飞快排成了五排。
前两排的巫师手持近战武器、捡来的盾牌或门板圆凳,密集站列,将几瓶唤醒药剂轮流传着喝下去。
虽只是释放了部分压制,却足以使他们用出最低级的肉体向法术。
后三排则站得相当开,前后左右每隔三四米就是一名塑能精通的巫师,甚至两侧的巫师干脆爬到了屋顶上。
十二名巫师双手指尖闪烁着蓝白色的电光,或者是旋转的火球,弥漫着刺耳的嗡鸣声。
不过在失去了法杖后,他们的法术射程下降颇大,只能在五到十米的范围上发动法术轰击。
换言之,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看着巫师们列出的盾阵,尼德萨尔咧开嘴,雪白的牙齿上粘着猩红的血丝:“可笑。”
蹄声轰鸣,上百名尼哥萨克排成了三排厚实的阵列,已经到达了距离法师们五十米的距离。
“标枪!”
火把光焰闪烁,冲来的骑兵阵列中,忽然升起了一道带着银色的黑雾。
标枪极速旋转,眨眼的工夫就落入了盾墙的阵列中。
这些基础都是六段呼吸法的骑士投掷出的标枪,冲击力还能小了吗?
长针般的矛头深深扎入了木盾内,穿入持盾者的手臂,原先还算整齐的盾墙出现了好几个血红色的缺口。
还没等惨叫声结束,第二波标枪雨就降临下来,精准地从盾墙的缺口处射入。
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一道道的血箭喷洒在半空中,两波标枪后巫师们的阵列开始混乱起来。
甚至一名巫师没等靠近,就把手中的闪电丢了出去,后果自然是无谓地劈到了空气上。
更有甚者,由于被飞驰的短标干扰,手中的酸液球直直击中了另一名抗线巫师的后背。
那人被打得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后背的脊骨和肋骨都被腐蚀得露了出来。
“站稳,站稳!等他们靠近!”
莫尔蒙在阵列的后方不断地来回走动,给那些动摇的巫师们鼓着劲。
“标枪!!”这次不是尼哥萨克们在呼喊,而是巫师们在绝望地呼喊。
第三轮标枪在极近的距离如期而至,巫师们绝望的看着标枪捅穿了他们的阵列,原先密集的阵形都疏散了许多。
这就是莫尔蒙专门针对巫师的打法,利用超凡带来的臂力,在远距离上先把抗线的前排干倒。
失去了前排,在高速移动的骑士们面前,巫师们的法术根本打不准,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尼哥萨克骑士们冲破了阵列。
铁蹄扬起,战马们嘶鸣着踏在奔逃巫师的脑门上。
“杀!”
在前排抗线步兵被冲破后,一切都没了悬念。
混乱的巫师奴隶们抱头鼠窜,被干扰了施法的巫师们法术乱窜。
两名巫师被骑兵挤压得过于靠近,尽管他们立刻丢出了手中的火球与闪电,可还是造成了一连串的火浪。
只不过这火浪拦住的,是己方巫师们的去路。
“阁下,好像有几个翻墙巫师逃跑了,我们要去追击吗?”
尼德萨尔头都不回地注视着仓库的方向:“随便找几个人追击一下,确保抓住了领头者就行,卫兵们都出来,跟着我去灭火。”
下达这命令后,尼德萨尔带头朝着仓库的方向奔去。
狂风堡的二楼客房内,一大块冰块放置在房间正中,一名老妇人坐在藤椅上,身体微微摇晃。
而趴在拱窗边,朝着营地忧心忡忡遥望的是最后一名阿尔科家族的伯爵――多梅尼科。
隔着远远地,看着火光冲天的营地,多梅尼科忍不住扭过头,朝着身后的老妇人问道:“老祖母,这会不会太过分了?”
那老妇人整好七十岁了,满头白发,脸上的皮肉耷拉着,穿着织锦缎的黑单色薄裙,在布满皱纹的脖子上挂了一串五颜六色的彩珠。
从这和善面相与朴素打扮上看,不像是阿尔科家族的杀伐果断的主事祖母,反而像是某位市民家中的老奶奶。
她低垂着脑袋,仿佛在打盹,声音却清晰地传出:“你怕什么?”
阿尔科家族仅存的伯爵多梅尼科小心翼翼地问道:“尼德萨尔大人这么生气,肯定要追查,这件事不是咱们一家在做,假如有人……”
“就是因为不只咱们一家,所以才安全。”慈祥的老奶奶此刻的话语无比平和,却尖酸得可怕,“他不过是个臭外地的吸血鬼走狗,挂着教会的旗帜,就以为自己是教皇了?”
多梅尼科挠着脑袋:“老祖母,您知道别家的德性……”
“我就是知道他们的德性才这么做。”老祖母打了个哈欠,“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愿意帮我吗?我明明只是个衰老的妇道人家。”
“因为您虔诚,而且有威望?”
“我有什么威望,我又不是骑士,出了金河乡,谁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因为您是库什骑士们的领袖?啊,我知道了,因为您有我们三兄弟,三位伯爵。”
“说对了一半,但你们三个算是什么东西?还不如那个叫贝纳尔多的私生子。”
“那,那因为您善?”
阿尔科家族的老祖母无语地看着他最不成器的孙子:“因为我总是给所有人最有利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