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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历1444年11月7日凌晨。
长歌城。
王宫的围墙上,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几乎要将这方小小的天地给照得透亮。
疏落的树影在火光中,投射在枯黄的草地上,青葱的常绿篱笆墙上,已经沾染了几滴鲜红的血迹。
在涌泉宫门前的花园广场上,已经闻不到金线菊的香气,只有浓郁的血腥味。
自从百年前的燃冬政变后,这还是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宫第一次再次浸入鲜血。
“……在圣父的注视下,我等一致同意,任何来自教会的超凡力量都不该介入王位的继承……”
“你的威能行于天空,您的旨意传于地下……”
“父亲呢?这是父亲的意思吗?”
到最后,结果仅剩这些来自母族的异族诺恩骑士还忠诚地守卫在他身边。
如果仔细看,能够看到在光焰中马蹄缓缓升起,距离地面竟有一寸之高,凹坑和石块不再能阻挡他们的前进。
“如果应召而来,何须骑着战马,戴着头盔,难不成从您的庄园到王宫这短短的一段路上,有什么可怕的土匪吗?”
“我的哥哥,我的英柏拉啊,您太莽撞了。”吉尼吉斯的声音在呼吸法的加持下,穿透空气来到英柏拉的面前,“只要您认罪,您依旧是我的哥哥,您仍旧能获得一个伯爵乃至公爵之位。”
“Heghlu‘meHQaQjajvam.”
“你说是,那就是吧,不狡辩。”吉尼吉斯仍旧是那副平静的姿态。
当英柏拉从人群中冲出时,他的身边只剩十名骑士。
用诺恩语发出最后的战吼,英柏拉举起手中的骑士剑,排成了锋矢阵的锋尖朝着那上百名超凡骑士冲去。
“no‘Dajghompu‘meHjaghmajyIngeH!”
在教会弥合了南北大分裂后,与三大王国签订了神圣誓约,它至今仍摆在教皇宫的门口。
“我等天上的万物主,其名尊为圣……”
这些箭矢大多数时候都会被弹开,顶多在盔甲上留下一个白点。
他进入王宫携带的五十名敕令近卫骑士,是为了保护他免遭吉尼吉斯的毒手,可现在看来,反倒成了他的罪证。
在浑身散发着洁白光泽的赐福骑士们面前,遍身灰尘的英柏拉显得那么孤单。
“帕帕睡得很安稳。”吉尼吉斯今年大约才二十岁,可声音却是无比的沉稳,“看在弥赛拉的份上,你已经伤透了他的心,就不要再打搅他的安眠了。”
十余名骑士,每都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这可根本不影响他们的行动,甚至他们的速度都没有丝毫地减慢。
被他的目光扫中,那些敕令骑士有的羞愧地低下了头颅,有的则丝毫不惧地迎着他的目光。
拥挤的步兵阵列中,当先的几名斧枪手直接被撞得从人群中飞出,撞倒了好几人后,又在地面滑行了一段,才痉挛着死去。
环顾四周,星夜的灿烂之下,背后只剩千斤重的王宫宫门,面前却是将近三百人的军队。
他的骑枪早被折断,身边的诺恩卫队骑士也只剩下十余人,而在他四面八方的围墙上,近百名精锐长弓手正将羽箭瞄准着他们。
哪怕英柏拉再勇武地挥动骑士剑,都无法阻止身边的骑士越来越少,他的马速越来越慢。
“你们违反了神圣的誓约!”英柏拉的怒吼声将火把都震得摇动,“你们这些修士,怎么敢参与到王政中!”
英柏拉自嘲地大笑起来,他所有的莱亚人骑士都背叛了他。
这些光焰爬上了骑士们的盔甲,渗入了他们的身体,沉重的盔甲变轻了,马儿喘着粗气,肌肉甚至都膨胀了几分。
他的对手则是流着光焰的赐福超凡骑士们。
好像他面对的是一个死人。
那座大理石方尖碑上,刻满了前人字字血泪的痕迹。
长发被汗水所纠结,披散在肩头,英柏拉头盔上的三根盔缨羽毛已经折断了两根。
“我是应召而来!”
在吟唱声中,那七八名驱魔修士分成两组,分别念着不同的祷文,他们低垂下脑袋,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们的面庞。
望着骑枪背后的吉尼吉斯,英柏拉怒吼着催动战马,又一次冲了上去。
不在的那些,基本都是侍从骑士或方旗骑士,已经被长戟拉下马,正在与士兵们步战。
这仿佛是涌泉宫的诅咒,逢四必血。
马蹄声中,诺恩骑士们怒涛般的吼叫紧随其后,朝着台阶上的吉尼吉斯冲锋而去。
他们的脸庞一半隐藏在浓郁的黑夜里,另一半则在火光中荡漾。
“哈,我为什么穿甲而来,他吉尼吉斯不知道吗?”英柏拉将瞪如牛铃的双眼怒视着围墙边的那些敕令骑士,“背叛者,你们会下火狱的!”
他们的双手交叉抱拳,半透明的光焰从他们身体表面升空,雾一般弥散向前。
“吉尼吉斯,该死啊!”
火光在他们的盔甲上流动跳跃着,马蹄踏在地面似急促的鼓点。
近百名赐福敕令骑士与十一名超凡骑士撞在一起,鲜血瞬间化作血雾,在空气中爆开。
“这并非王位的继承之战。”一名口才伶俐的侍臣走上前,“这是对叛乱王子的平叛之战!”
其中还有一百个丝毫不输他的敕令骑士。
“哈哈哈哈哈――”
吉尼吉斯面无表情,平静地站在护卫的身后,看着被“父亲”深夜召来的哥哥。
锃亮的箭矢上倒映着英柏拉面前的近百名超凡骑士和二百名斧枪手与长戟手,在那些超凡骑士的身后,是七八名驱魔级别的修士。
“……背弃此誓,愿我等灵魂永沉深渊,肉体化为虚无,子孙百世永受诅咒之苦!”
“吉尼吉斯!你撒谎!你该死啊!”英柏拉暴怒的吼叫声仿佛风暴,一名九段呼吸法骑士的声音远超常人能达到的极限。
在英柏拉的领导下,十数名超凡骑士杀入了斧枪手和长戟手们的阵列。
自从金雀黯然从天秤王冠上跌落,来自荆棘原雾堡的寒鸦已经安稳地传承了三次王冠。
可就在这些士兵用生命拖慢英柏拉等人的脚步时,吟唱声却悄悄响起。
哪怕是某一支箭矢不小心插入了盔甲的缝隙中,都会在丝绸内衬和武装衣中被卡住。
在更遥远的前方,涌泉宫赖以成名的雪玉长梯上,他的弟弟吉尼吉斯在一名传世司祭的陪同下,冷冷地望着这边。
夜风将树叶吹得沙沙响,弓弦绷紧的声音显得那么清晰,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但如今四百年过去,风雨将大理石方尖碑上的文字渐渐磨去,人们或许早就忘了那是怎样刻骨铭心的教训。
长剑崩碎了探来的长戟,英柏拉对前一声怒吼便能震碎前方三四人的耳膜,马蹄前跃,踏碎了士兵的脑袋。
刹那间,弓弦弹动声连连响起,上百只羽箭笼罩了骑士们的头顶,箭矢撞击在白晶钢板甲上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响声。
到最后,他的头盔落地,那最后一根盔缨长羽业已断裂。
“唉。”吉尼吉斯轻轻叹息,“走吧,我见不得亲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