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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火拉开车门,王大胖见安铭还在车上坐着,于是推了推他的胳膊。
“走啊,下去啊。”
“好...好...”
下了车,安铭腿脚有些发软,及时拉住车门才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王玉梅见他状态不太好,赶紧上前扶住,面带焦急的询问道。
“儿子,你咋啦?”
“没...没事,刚才颠的有点难受。”安铭目光闪躲,尽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婶子,我给铭儿送回来了啊。”
王大胖拉开后备箱,取出安铭的行李和带来的礼品放在车前。
“谢谢大侄子,快进屋歇会,晌午别走了,就这在吃啊。”
王大胖摆摆手,笑着说道:“婶子,我坐会可以,吃饭就算了,我媳妇孩子都在家等着我呢。”
“阿铭。”
安铭听见有人叫他,原本低着的头,在这一瞬间抬起,一个头发微白的男人站在院门口,冲着他微笑。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许多事情明明记得,可是你要是凭空去想,那大脑就是一片空白。
非得等到什么事或者什么人碰到你,记忆才会随着潮水一般涌来。
这个男人是安铭的爸爸,名叫安成瑞,今年四十五,样貌看起来却像是五十五。
只有拿过他年轻时的照片,才能看到他当时的风华正茂,比安铭现在还要帅气一些,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只不过他的命运要比安铭坎坷的多,十四岁那年,安铭的爷爷意外去世。
安成瑞便辍了学,去了采石场给人家敲石头补贴家用,半大孩子仗着年轻,玩命的干,竟也没比那些成年人差多少。
后来结了婚,采石场的工作已经填补不了家用,就去了工地卖苦力,虽然工地上整天灰头土脸,但收入确实不错。
但好景不长,年少时的放纵,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加倍偿还,而安成瑞的那一天,来的比别人更早一些。
不到四十岁,他的腰和膝盖便出了不少毛病,但这时家里的压力已经没那么大了,弟弟妹妹门也已成家立业。
安成瑞索辞去工地的工作,凭借这些年积攒的人脉,拉起了一小支施工队,专门给人家盖房子。
一辈子没挣过什么大钱,但也没让妻子家人饿着。
安铭犹豫了一下,喊出一句。
“爸,我回来了。”
“今年胖了点,挺好。”安成瑞欣慰一笑,然后从兜里掏出香烟递给王大胖。
“阿富就听你婶子的,中午别走了,见老婆儿子也不差这一会儿,外头冷,进屋进屋。”
王大胖接过香烟,先给安成瑞点上,然后才给自己也点上。
“叔您客气了,我媳妇饭都烧好了,就等我回去了,真不留了。”
抽了一口后,王大胖叼着烟,把带来的礼品提进屋里。
安铭也从车里拿出双肩包,提着行李箱进了这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家。
小院子前头是厨房和一個堆稻子用的杂物间,后头才是卧室,两侧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围墙。
院子里有一口老井和一块花圃,上面栽了些花草,角落处还有一棵石榴树。
院子侧边开了一个圆门,门口拴着一条大黄狗,名叫老黄,算算时间,它也有十二三岁了。
老黄似乎闻见了安铭的气味,哼哼唧唧的想往前屋跑,却被铁链拴住,急的它两条前腿都立了起来,
安铭放下行李,看了眼正和王大胖聊天的安成瑞,没有插进去,而是去了老黄身边。
往年回来,他会先跟父母说说话,然后解开老黄的锁链,带它出去放放风。
因为现在还有些顾忌,所以没有松开老黄,只是蹲在老黄够不到的位置看着它。
老黄油腻腻的尾巴摇的很是欢快,哼哼唧唧的似乎在质问安铭,为什么你走了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我。
望着老黄激动的样子,安铭松了口气,看来它并未察觉这具身体已经换了灵魂,这是件好事。
站起来尝试靠近两步,老黄直接搂住安铭大腿,然后再松开,反复如此。
快乐在这一刻似乎具象化了。
伸手摸了摸老黄的狗脑袋,安铭心底的那股压力也减轻不少。
“铭儿,我回了啊!”王大胖站在院门口挥了挥手。
安铭又摸了一把老黄不再光滑的皮毛,站起来朝着王大胖走去。
“王哥,这都快饭点了,还走啥啊?搁这吃个饭得了呗。”
“不吃了不吃了,想孩子想的紧,就想回去抱抱他,下回有空再来。”
王大胖摆了摆手,然后就往门外走去,安成瑞起身再次掏出香烟递过去。
“你看你,那么远送阿铭回来,我这饭都没让吃上。”
“叔,你太客气了,快回屋去吧,外面冷。”王大胖钻进面包车驾驶座,挥手示意安铭两人进屋去。
“唉,有空常来玩啊!帮我给老王带个好。”安成瑞叹了口气,也不再过多挽留。
“好嘞叔!走了啊!”
安铭目送王大胖离去,还没进屋又被叫住了。
“这不是阿铭吗?啥时候回来的?”
身后小路走过来一个穿着花棉袄,扛着铁锹的中年妇女。
从记忆中得知,这是他四婶,也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谁家要是有点啥事让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全村。
“四婶啊,我刚到家,你这是上哪去?”
四婶指了指不远处的菜园,“我去菜园弄点菜去,昨晚天气预报说明儿要下雪,我提前弄点放家里存着,这天冷也不怕坏。”
“咯咯咯咯...”
四婶话音还未落,屋里便传来鸡叫声,安铭知道,老妈这是要杀鸡了,于是转头对着安成瑞说道。
“爸,四婶你们聊,我进去帮忙了。”
王玉梅正想叫人进来帮忙,刚好安铭走了进来,顺手把老母鸡递给他。
安铭是没杀过鸡的,但前身杀了不少,凭着记忆一手抓住鸡翅膀,一手抓住鸡爪子,将鸡头朝下。
老妈端来半碗清水,这是用来接鸡血的,等鸡血在水里凝固后,小火煨熟便能烫火锅吃,没有鸭血那么好吃,但也还不错。
“晴晴不是快放假了,要不等她回来再杀?”
“晴晴晚上就回来了,这鸡大,分两顿吃也够。”
老妈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也没停,一把拽过鸡头,在其脖颈处薅了几下,去掉小毛。
一刀下去,暗红色的血液便顺着菜刀往下流,老母鸡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中午就不炖了吧,随便弄点吃的,我想睡会儿。”
安铭抖了抖老母鸡的身子,等血流的差不多了,把鸡头塞进翅膀里,丢进土灶后边的柴火堆。
“那...也行,晚上等你妹妹回来了一起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