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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阳染红的西边天空,阳光从云团之中射出千万道光芒,有些云团在湖光水面上照着影子,蚊蚋成群地在空中飞舞,蝙蝠展开铁一般的翅膀在空中穿梭忙着捉蚊虫。偶尔有白鹭从稻田飞出,向着远处的天空越飞越远。
宋湉送走李沐阳,便来视察稻田,甘老头挑着一胆子青草放在田埂上。
稻田已经满垄了,稻田中修葺的水坑中时而看见鱼儿冒着气泡,时而摇动着尾巴将将水面划出一道道细小波纹。
虫儿落在水面上打转转,在禾苗根茎下面游来游去的鱼儿一口吞噬下去,水面旋即有恢复平静,有些鱼儿从水面跳跃起来,吞噬着禾苗里面的蚊蚋。
宋湉将青草一把一把摔在水面上,那些四处游走的鱼儿发现新大陆似的在青草下聚集,它们争着来抢食,并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还有打斗的声音。
甘老卷起裤管头“哗啦”一声跳进田中,吓得鱼儿四处游窜,甘老笑得面颊皱纹更深了,他向宋湉竖起大拇指道:“这稻田长势比我去年的稻田要好。”他扯下一根稻叶,仔细端详着半响道:“你看这稻叶无虫害!”然后他又蹲下仔细查看禾苗的茎秆:“茎秆光亮壮实!”
宋湉笑道:“今年丰收在望喽?”
“今年肯定丰收!这日子越发过得下去了!”
稻田边又站了一些农夫,有王山谷,陆顺元、崔合成等,几个农夫也跟着下了田,稻田水坑的水齐膝还高,农夫门又把裤管挽高一点。
“敢情好嘞!一亩地多收两三斗谷子没问题。”
另外一个插嘴道:“还有鱼儿可以卖钱!”
老甘笑道:“那是!也不知道公子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办法看似简单,可我们几十年都没有想到啊!”
一个农夫笑道:“读书人那是不一样,有道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宋湉昨日扯草淋了雨,接连打了五个喷嚏,甘老头道:“公子回家吧!当心受凉了!”
宋湉昨日晚上他就听见稀稀拉拉的蛙鸣声,田园的风景让他陶醉、让他陶醉。他迈开了步伐,凉风习习,田间虫鸣开始响起,有些隐约,有些响亮,有些高昂,有些低鸣。今晚蛙鸣兴许还会早些。他与甘老头分开走了,甘老头向北,他像南,农夫们还跟在他身后。
“宋公子,依着在下看来,方圆十里之内在下觉得稻田长势只怕你这里最好的,我琢磨着现在给稻田放养一些鱼儿,稻田会不会增产呢?”
宋湉抬头看时这厮居然是崔和成,当日喊得最凶的一个便是崔和成,看见宋湉盯了他一眼,他喃喃地说道:“去年我真傻,居然将你看成了…,我该死!”说罢噼啪地还打着脸。宋湉道:“免了吧!把我看成鬼怪的也不止你一人吧!此事就算了,但做人要厚道一点。”
“公子所言极是!,我是遇上邪祟糊涂了,一糊涂就犯浑,说些混账话,你就别当真!”
宋湉也不理会那些问道:“你的稻田水源好吗?”
“今年雨水充沛,稻田水源还好!”
“这就好。你可以在田埂四周及稻田中央挖沟,四周为四条,纵横两条,六条沟就可以了!放些鱼儿,一亩两三百尾就行了,还得要加强田间管理!”
崔和成听得连连点头。夜色早已笼罩四野,灯火次第亮起来。有人在门口呼喊着小孩的乳名,有农妇在池塘边赶着鸭子,有牧童赶着水牛踩着沉重的步伐,更有提着锄头上岸的农夫,他望着沉沉夜色,想着那些不能做稻田养鱼的田地应该也有办法的。
他的灶房已经亮起灯火了,推开房门,灶台上摆着一盒饭。是他伯父做给他的,他确实感到有种归来的温馨。夜里他挑灯夜读,果然有蛙鸣一片。他也放开喉咙开始朗诵,这种美妙的乐章让他心情愉悦。累了就开始做文章,还有一首诗词。文人除了比八股文外,更多的是比诗词。
这日龙舟竞赛的决赛之日。人们早早地在兰江两岸等候,老人们从家里搬了椅子坐在渡口搭起的台子边,有些坐在堤坝下,成年男女站在河沿边,有些倚栏而立,还有些坐在马背上看比赛。那些傍水依河的房子窗户开着,黑黑的脑袋从窗户上挤出来。
货郎摇着铃铛,边走边喊,还有些人推着独轮车卖瓜果。
六只龙舟挂着红红的大花,船舷上还瞄着彩线。
每个队伍将自己的龙舟装扮的别具一格。
比如说虎队在龙舟头身上画着一只巨大的猛虎,龙队画着一只张牙舞爪腾空而起的龙。
甘庄队船身画的是稻田,而且还是稻田养鱼的模式。黄澄澄的水稻杆子被稻穗压弯了腰,显示丰收在望。
马队绘画线条明快的奔马图,有马到成功之意。竹队是山水画,门前千竿竹,郁郁葱葱的山林都是竹子,湖队画的是一个蓝色大湖,上面有一艘渔船打鱼。
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勇士们光着膀子腰里系着红带,胸前戴着红花,他们正在龙舟出发地回龙湾静候。回龙湾这一带水流平缓,与平静湖面无异,因此他们划船几乎不受风力,水流的影响。
沿江两岸人群窜动,小贩有些挑着东西,有些背着东西在人流中挤来挤去,有些人调皮的孩子爬上岸边大树上,那姿势像一只只蹲在树上的蛤蟆。
龙舟竞赛开始前在外台打起两个架子,一些人手里拿着棍棒,一些人披着龙形或者狮子形状的套衣,一时间跳跃,一时间爬上台上的桌子上,锣鼓喧天地舞动着,跳跃着。狮子铜铃大的眼睛,蛤蟆似的大口,一张一合。
两岸看龙舟的人早已将岸边观潮的那条堤坝围挤得水涉不通,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
沈家大族有二人参加龙舟竞赛,沈思桓为其中之一。他当一个鼓手,原本沈母是不准他参加的,自然担心意外发生。
但沈思桓生性要强,闹着要去,加之打小会游泳,两岸还有水手把持,家里勉强同意。
依兰两大望族沈家人和刘家人早早就被安排在最佳位置的观礼台上,显示出县令对沈家和刘家的重视。
沈母在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的搀扶下在最显眼处坐下,其余家眷在沈母周围就坐。不远处是刘家,沈家福端了一盒礼物去见刘顺运,两家虽说都是皇室贵胄,毕竟刘顺运的堂侄女贵为贵妃,在依兰影响之大无人能及,刘顺运在依兰自然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龙舟竞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沈思妤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遍又一遍,却未见宋湉的影子。自从绞胎枕事件之后,宋湉没有去沈家旁个影儿,沈家好像少了一个人似的,沈思妤也不免有些失落。
随着三下巨大的鼓声,六只龙舟如六条水中的鳄鱼一般,迅速驶向上游。霎时间锣鼓喧天,响声如惊雷一般,人们纷纷为各自龙舟队鼓掌,呐喊助威,个个摇旗呐喊,号子也各不一样,有些是“嗨呀嗨呀呀,清风吹来凉悠悠耶…”“龙船飞快下汴州耶!”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沈家老夫人看见哈哈大笑,丫鬟春香也在给沈思桓鼓掌,沈思妤拉着两个丫头从沈母旁边走过,扶着栏杆看龙舟如大鱼一样在水上快速前进,叹气一声,春香低声问道:“小姐还在想着那个人?莫不是公子还在气头上,那个绞胎枕在他家里就有些蹊跷!也许还真的冤枉了好人!”
这话虽然声音小,还是被耳尖的沈思姌听见了,冷笑道:“明明人赃俱获,咋地就冤枉他了?”
“是我带过去给他看的不成?再说了公子已经快半年没有来了,你的东西也不是丢了几个嘛?不是我说,姐,家中兴许另有家贼,你倒是要防备着,免得月例银被盗也不知道。”
一席话说得沈思姌无话可说。
人群突然显得更为拥挤不堪了。一个男子被推搡挤了进来,沈思妤放眼望去,原来是崔顾。他先挤到刘顺运身边,恭恭敬敬给刘顺运行礼,说道:“在下崔顾,见过刘老爷和三公子。”崔顾然后起身跟刘家父子闲聊一回便移步往沈家这个台子挤过来。
“让开,让开!”崔顾的家丁丁缪口里喊着,崔顾却显得非常小心谨慎,生怕碰到沈家丫鬟和家人,好不容易走到挤到贾母和刚从刘家台子上归来的沈家福身边,恭恭敬敬行礼道:“晚辈拜见老太太和世叔!”
沈母让他起身,并安排座位说道:“你们崔家也是朝中之人。令伯父在宫中也有二十多年了,算是个老人了,我家思娴还仰仗令伯父世忠照顾。”
催顾还是站着,他不敢与沈母并坐,拱手说道:“哪里哪里,听伯父所言靖王很快就升为太子了。你家思娴只怕将来要做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