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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日。
聚会地点是西城区。
林扉这才知道大多数的小镇孩子都在西城区上学，一小部分上高中，大部分上中专，还有一些直接出去工作。
为什么没几个人去东城区？
一方面是距离不一样，虽然说小镇位于东西交界处，但距离东城区三十公里，距离西城区七公里。
另一方面是西城区以工商业为主，在缺乏优秀高中的同时，却衍生大量的职业技术学校；而小镇的小学与初中教育水平又低，中专率挺高的。
小镇是这样的…
很多农村父母都把教育当成抽奖，孩子们领进门，成绩靠个人；而事实上教育是一门投资，不过最近几年投资回报率越来越低就是了。
具体地点是西城区，市区广场一楼的餐饮区。
不是露天，而是室内，各式各样的地方小吃，统一安排的座位区。
周五下午放学后或者周日下午上学前，这里总是聚集满学生。
下午两点半。
林扉穿着一身春装，背着一个书包，来到广场。
其他小伙伴要么还住在小镇，要么近些年搬到西城区，而林扉住在东城区，路途较远，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算上林扉，一共六个人。
四男二女。
出场前，林扉老毛病犯了，幻想十分俗套的情景，就是一段时间不见，自己改头换面，惊艳那些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
而事实上…
少年的确有所成长，却远远称不上惊艳。
十六岁，174，那一张娃娃脸最近有些长开，隐约有向小白脸的方向发展，却不足以惊艳任何人。
唯一让人有些在意的只是，戴了一个发夹，黑色扣针。
“嗨，好久不见。”林扉恢复到虚伪的姿态。
“哇，林扉，好久不见。”
“长帅了噢。”
率先说话的人是两个女孩子，一个叫做李淑婷，另一个叫做周可可，目前都在一所普通高中上学。
两人以前经常欺负林扉，不像男孩子那样子打打杀杀，大概都是一些让人烦恼的小恶。
例如…坐在林扉的后座，用洗不掉的笔在他的后背上写字。
例如…走在后面，偷偷踩他的鞋子。
又例如…到处说林扉是病毒，让其他孩子都远离他。
“嘁！一个大男生戴个发夹，恶不恶心！”
说话的人叫做肖振东，一米七左右，长得有点着急，今年16岁，但皮肤差，给人感觉不亚于20岁，脸上不少青春痘，毛发很旺盛，目前在一所职业技术学院上学。
小时候，他最喜欢在林扉家的院子外墙写字，都是一些难听的话。
肖振东第一眼见到林扉就不爽了，尽管说林扉惊艳不了任何人，但还是比自己好看不少。
他似乎想到什么，得意道：“你头上那个发夹，我前前前女友有一个！”
故意的。
不说前女友，还得多加几个前。
表明自己的情感经历丰富。
不知道为什么，青春期的男生总觉得情感经历丰富，有很多前女友，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肖振东想在另外两个女生面前装一装，这李淑婷和周可可虽然不是什么美少女，但也比职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女生优质不少。
要是能泡到一个，以后带出去，倍有面子。
事实上。
情感经历丰富不是什么优点，甚至会引来女孩子们的反感。
李淑婷和周可可已经开始鄙夷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肖振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沉浸在自我YY中。
而这时，一个长相帅气、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穿着一身篮球服的男生，不咸不淡，斜着眼睛，没有打招呼，只是干咳一声。
这人叫做陆航。
上述几位都是小镇普通居民，而他不一样，是村官的后代，性格张扬，狂得很，也是最看不起林扉的人。
目前与包睿在上同一所重点高中。
陆航是村官二代，而包睿的父母虽然是小镇普通人，但是上世纪末的重点大学生，当时回到小镇，很受欢迎，陆家父母非常懂人情世故，也灌输一些处世之道给儿子，陆航从小就知道人脉的重要性。
在父母的授意下，陆航与包睿成为了朋友。
只不过，包睿更喜欢林扉。
这也是陆航厌恶林扉的理由。
这一份厌恶从小学开始，一直延续至今。
他今天过来参加聚会，没什么事，纯粹是想看看林扉混得多惨，他们家的事情可是全镇都知道。
父亲黑吃黑，惹了大事，连夜跑路。
林扉跑去寄人篱下。
“呵，林扉，你还没死。”
语气听起来是开玩笑，实际上是充满讽刺意味儿。
此话一出，除了包睿以外，其余三人都在笑。
林扉听出对方的轻蔑，却没有发脾气，他在处理系统事务会愤怒，会暴走；处理俗世之事却一向沉稳，善于伪装。
“我肯定活得好好的。”林扉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包睿是一个幸福的男生，对于周遭气场很迟钝，时常会分不清楚玩笑还是真心话，他没有听出什么异常，以为是同乡之间的寒暄。
“喝点什么，吃点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听到陆航的话，肖振东、周可可和李淑婷那叫一个兴奋，他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五六岁的年龄，可支配的生活费很少的。
林扉点了一杯东西，坐下了。
望着杯子里的倒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以前与这些人在一起玩，也是这个样子。
除了包睿以外，其他人根本没把他当成朋友；而包睿又是温室里的花朵，迟钝得很，根本觉察不到自己的难堪。
陆航问道：“林扉，你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读中专吗？还是出去打工了？”
闻言，林扉看了一眼包睿，后者与自己一起参加互助会的志愿者活动，应该从钟怀勋耳中了解过自己的情况，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包睿感受到少年的目光，无奈道：“我和陆航说过了，他那天在打篮球，估计没听进去。”
“我在…”
还没等林扉回答，肖振东打趣道：“送外卖了吗？”
林扉本想反驳，可能是想到何冲，那个得到外卖系统的小哥，没有第一时间否定，而是反驳道：“每个职业都值得尊重，没什么好笑的。”
两个女生当场笑出了声。
肖振东以为林扉是急了。
林扉已经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他本来是想要直面过往，看看这些人的改变，没想到毫无长进。
他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抿了一口精酿茶。
动作，有些优雅。
与包睿有些类似。
这一幕触及到陆航的神经，他眉头紧锁，道：“林扉，这么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恶心，明明只是一个赌鬼的儿子，却那么装，一个劲模仿包睿，装得好像很有教养一样。”
其实…
当他们还是小学生的时候，陆航就看出来了，林扉在模仿包睿，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动作神态，企图变成一个受欢迎的人。
他很讨厌这一点，底层人应该有底层人的样子，装什么装，搞得跟我和包睿一个层次一样。
包睿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气氛不对劲，他想要做和事佬，打个圆场。
岂料，林扉率先站了起来，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自己，没必要再受气了。
与伯母一家出去吃饭，林扉会默默受气，那是出于感激之情，感激伯母收留无家可归的自己；与这些人吃饭，他不会忍。
就在少年刚刚站起来时，一个倩影缓缓走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钟怀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