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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谢琢回公司,又开了个无关紧要的会,他兴致缺缺地坐在暗处,心不在焉地点开苏玉的头像看了看。
她依然没有什么分享欲,朋友圈只有沉默的灰色线条和一句座右铭: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点进去,退出来,再点进去。
随后苏玉就给他发了消息:【我到了】
谢琢打了一些字,又慢慢删掉,最后回一个:【嗯】
她没有再说话,更不会向他解释今天为什么哭泣。
但不算很难理解,有一些感性的人,听歌都会流泪。或许旋律忧伤,或许歌词戳中她经历过的某种相似的心境。
都是有可能的。
大概率跟他关系不大。
谢琢回到独居的家里,在厨房忙活,给小狗做了一些吃的。
奥斯卡正值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活力不是一般的旺盛,谢琢下完班还要应付它的撒娇。
他坐在沙发看了会儿电视,狗狗趴在他的腿上摇尾巴。
一个网名叫Daisy的女孩给他发消息,谢琢想了半天这人是谁,看了看她的头像,想起来了,上回打网球那个,应该是叫黄莹莹。
Daisy:【你不喜欢网球,那你喜欢玩什么呀?我可以陪你】
谢琢不是很想回复,但毕竟是他领导的妹妹,还是得给点面子。
他说:【钓鱼】
Daisy:【我老爹也喜欢钓鱼,你心理年龄50了?】
谢琢:【差不多】
Daisy:【钓鱼有什么好玩的?】
谢琢:【不能说话,清净】
Daisy:【不能说话呀……………】
Daisy:【那除了钓鱼还喜欢玩什么?】
谢琢:【极限运动】
Daisy:【心理年龄50,生理年龄20?[偷笑][偷笑]】
他懒得回了。
电视上在放不太有意思的古装片,谢琢看着看着就走神了,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苏玉。
她今天乱拳打出的问题,他回答得不是很好,也或者说,不算很遵循他原本的心迹。
老朋友冰释前嫌,这其中的珍贵,更是要格外维护的。
谢琢抱着重新认识的想法接近苏玉,也想让她慢慢地接触到一个全部的自己。
高中的那一次相逢,为了目的聚在一间教室,为了目的奔赴天南海北。
是不能够停下来充分彼此了解的。
想请她看话剧,是想跟她叙叙旧。阴差阳错的几次交集里,吃饭,话剧,竟然都不出一次独处的机会。
事后想来,是有一些可惜的。
他的确在意周远儒。
但万全之策,在她的质疑里,他只能搬出很好用的陈迹舟。不论如何,他们之间有一些纽带,把他拎出来作答,起码是不会出错的。
Daisy又来了:【极限运动可以说话不?】
谢琢:【可以说话】
Daisy:【那就好[害羞]】
谢琢:【但是容易死】
Daisy发了一串捂嘴哭的表情。
谢琢不耐,把手机撂一边。
他头疼地想,他不懂苏玉。
她说他们是老同学,这个定义实在让他们目前的关系很勉强。
遇到他还总是闪躲。
就像高中那次在他家里打台球,他都没碰到她,她像是要躲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强刺激性的火源,很容易就烫到她一颗柔嫩的心。
在不懂苏玉的情况下,谢琢不敢贸然地袒露什么。
为了和别的男孩亲近而把他删了这种事情,虽然被证实是个乌龙,但确确实实地伤害过他。
谢琢是骄傲的。
他抹不开颜面去承受最坏的结果,在心思细腻的女孩子面前,生怕说错话,一言不合又被晾个十年八年。
或许,真相反过来,她才是真的被他伤害。
不然怎么会频频掉眼泪?
那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谢琢完全想不明白。
总之,他必须很小心地维护他们之间稀薄的联系。
谢琢想起她说的暗恋这件事,又把手机拿回来,去看了看苏玉的那篇采访稿。
头头是道,不太像编的。
谢琢的直觉反应,对方是她大学的同学,大概率还是刚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这个阶段少男少女刚得到解放,各方面的解放,会获得各种全新的体验,包括感情上的。
又看了一遍她的回答,谢琢没什么头绪地转了下手机。
随后他打开社交软件,输入了“暗恋的人”这几个字。
跳出来几个词条,吸引他的是:暗恋的人有多难忘。
他点进去,看到五花八门的答案。
还要一个月才过年,陈澜已经源源不断地发了很多消息过来。
苏玉刚上大学的时候很流行一句话: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苏玉不会为这类想法而伤感,相反,她很憧憬自由的生活,她太需要自由了。而这句话困住的,反而是她逐渐上了年纪的父母。
因为点了消息免打扰,陈澜数不尽的关怀被坍缩成一个很小的圆点,积泯于每日更新的无用广告和群聊中间,在苏玉的心里,母亲的存在感和这些可有可无的广告平起平坐。
她不是故意晾着不回,陈澜的话太密集,苏玉回不过来,所以每次只是恰好点开,看到她恰好说到哪里,回复一两句。
比如今天陈澜问她:【今年过年回不回?】
苏玉:【要看情况】
陈澜:【我看人家读研究生怎么没你这么忙,国家领导人还要回家过年呢!】
这个感叹号尤其可憎。
很难想象,这样的阴阳怪气、夹枪带棍,不是源于真的憎恶,而是出于爱和思念。
这句话,苏玉就选择性地忽略了。
接着陈澜又说:【在备年货了,买了很多猪肉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陈澜:【图片】
苏玉看到了肉脯的牌子。
妈妈还记得她曾经吃不上的好东西,记得她小小的手在瓜果蜜饯里挑挑拣拣,悄悄地捏着肉脯包装袋的锯齿,却被拦下,被要求让给亲戚家的小孩吃。看着她懂事地收回手,陈澜心里也过意不去。
现在条件好了,所以一一补偿给她。
可是24岁的苏玉已经不在意父母的补偿了。
她敷衍地回了句:【知道了】
倪秋含最近又说起谢琢,苏玉听说他常来A大,因为和章老师的合作项目还在进行中。
她对谢琢美貌的称赞,让苏玉常常觉得分不清真假虚实,宛若回到了高中课堂,他还是那个令人眼热的风云人物,活在她的想象与憧憬之中。
不停地听到谢琢的名字,苏玉终于认识到,他是真的重新回到她的生活里。
虽然倪秋含一个劲地问苏玉,谢琢高中的时候怎么样?有没有女友?有没有绯闻?
但苏玉并不十分积极地参与到他们的聊天里,她敷衍地应几声,都能让花痴的女孩浮想联翩。
完全符合我的想象!
苏玉很想笑,不是嘲笑,是因为想到过去的自己,对待他也是这般远远崇拜的心态。
她从前笃定谢琢是会发光的,他是真的有结界,让人不可接近,不可触碰。
后知后觉,真相并非如此。
是爱人的眼睛修饰了他。
周远儒给她发来消息:【想象不到你演朱丽叶会是什么样子?】
话剧已经结束好几天了,自打那天分别后,周远儒重新跟苏玉建立联系,靠的是这句话。
她那天随口说了一句,高中演过这出戏,周远儒延迟提起。
苏玉退出一层层的PDF文献资料,回复他的消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不要试图想象,我会自己找地缝钻】
他发过来一个笑。
周远儒这个人,说话也是有点意思,总有几分弦外之音的。
那天把她送回寝室,他没有提谢琢的名字,只是眸色黯然地看着她,问道,天上有什么秘密,你们在车里怎么一直看天上?
苏玉说:天上有星星啊,你看今天星星很多的。
周远儒没有看,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斯文的笑。
他说好吧。
那时候的他,俨然有着被真正同频的两个人撇开的失落。
星星当然是有寓意的。
苏玉连解释都没必要跟他解释。
他们曾经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从逢魔时刻坐到漫天星辰。
这样独特的氛围,她该如何分享?又如何才能让旁人领会?
无法用言语形容,无人能懂。
周远儒不认识徐一尘,他不知道一件穿不下的毛衣所承载的感情,他没有去过清溪,没有走过那里的山路,不知道乌云散开,一尘不染的天空有多么的烂漫温暖,他不知道,星星会消逝,而青春的尾巴却绵延了十万光年。
他在残局之外,看着另一个人进入才清楚地知晓,他原来一直都在线外,从没有入过局。
他只是对苏玉说,你看他的眼神,我从没有见过。
苏玉为此也是一惊。
即便觉得不公也无济于事,拥有回忆的人总是更胜一筹。
十几岁的时候,心无旁骛喜欢过的少年,是很难忘怀的。
那天听歌听哭了之后,谢琢可能是被她吓到了,怕打扰苏玉,一直没有讲话。
苏玉想起他的狗,她找到谢琢的聊天框,拍了拍他的头像。
谢琢回得挺快的:【1】
苏玉看着他的回复,倒是顿了顿。
想说什么来着?
她稍作思量,谢琢的消息率先发了过来:【高中电话还在用吗?】
苏玉想了想,他知道的号码,应该是她当时在一中用过的那一个吧:【换掉好多年了】
谢琢:【好多年是多少年】
苏玉:【高考结束就没用了吧,怎么了?】
谢琢没说怎么了,过会儿道:【现在的手机号给我一个,联系方便。】
苏玉给他一串号码,然后谢琢打过来,两秒后挂断。
她把号码存到通讯录,输入他的名字。
接着,沉默。
谢琢:【找我什么事?】
[EX......
他不提她都忘了。
苏玉:【我想看看奥斯卡,可以吗】
谢琢:【晚上,我在加班】
苏玉:【好】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他说晚上,但没有让她等很久。
大概半小时之后,苏玉已经躺床上了,谢琢发来消息:【视频可以?】
苏玉又紧张地坐起来,看看她四周的环境,室内很黑,大家都在玩手机。
她把耳机戴上,回道:【好】
苏玉整个人埋进了被窝里,开了后置,保证屏幕黑乎乎的,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谢琢开的也是后置,接通后,她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家里布置。
谢琢的声音在画外传来,低低凉凉的,挠着她的耳朵:“吃了吗?”
非常中国式的一句寒暄,苏玉还真的计算了一下,回答得很认真:“吃了四个小时了,都快消化完了啊。”
那一头发出一声清洁的笑。
他没料到她会这么一本正经。
奥斯卡跑到画面里,速度飞快,苏玉都还没看清,只见一道白色影子闪过,“咚”一下,屏幕就黑了。
谢琢的手机被猛然扑来的小狗压在底下。
他把狗狗推开些,又拿稳了手机,对她解释说:“孩子还小,比较顽皮。”
苏玉也笑了,终于看到镜头里可爱的狗狗脸。
她问:“它拆家吗?”
谢琢把狗推开,用镜头给她展示奥斯卡干的“好事”。
踩碎的遥控器被摆在桌上,咬破的抱枕渗出了绒绒的鸭羽,散乱在地上,茶几上的水杯也没有幸免于难,昂贵的地毯也遭殃,湿了一大片。
他倒是不紧不慢,还气定神闲地架着腿,坐沙发上休息,也有着对此习以为常的淡然:“一会儿慢慢收拾。”
苏玉说:“你脾气真好。
她在被窝里,声音闷闷小小的,都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
但谢琢很快给了答复,他听见了,并说:“因为我爱它。”
她觉得这句话格外的温柔,苏玉因而赧然,她沉浸在这份美好的感情里,安静许久,又问道:“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她脱口讲完,觉得不太好,但覆水难收。
谢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苏玉想,难不成他要邀请她去他家里吗?
她轻声地说:“这几天没有那么忙了,我刚写好论文。都可以的。”
他说:“最近在你学校后面遛狗,可以碰个面。”
苏玉觉得这个办法好,不越界,也能让她摸到狗狗,她开心地扬起嘴角:“好!”
谢琢全程开了后置,十分详尽地给她拍奥斯卡的样子,偶尔露出他的腿和手。
苏玉看了会儿狗,又摸不到,心里痒痒的,她翻了个身,忽然说:“你不给我看看你吗?”
她没有特别过分的想法,只不过觉得两个人在视频,一直看狗也是怪怪的。
谢琢低笑了一声,“你也没给我看你啊。”
“......
苏玉又小声了点:“寝室熄灯了,我在被窝里,不好打扰别人的。”
他没再为难她。
几秒之后,视频被切到了前置。
谢琢的脸出现在镜头里时,苏玉确信她的心脏停跳了一拍,几秒后又猛烈地反扑。
她无声地抿唇,看着他灿若星辰的一双桃花眼,深邃而近在咫尺,这种对视的方式,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亲密,在被窝里的身体都不受控地烧热了几个度。
谢琢陷在沙发里,穿件黑色的T恤,眸色淡淡的,也看了看镜头里的自己,用手指散漫地抓了两下半干半湿的头发,说:“刚洗了澡,头发有点乱。”
她视线往下,偷偷看他凸起的喉结与白净的锁骨。
苏玉点头:“嗯。”
他嘴角翘起来一点,鄙视一般冷冷说:“就嗯?”
她说
:“看到了。”
谢琢一顿,好似被气笑,“那挂了?”
“......等一下。”
他
问:“怎么。“
没怎么,就是还没看够而已。
苏玉转一转眼珠子,没话找话说:“你这个衣服还挺好看的,什么牌子的啊。”
谢琢真给她报了个奢牌的名字。
苏玉懊恼地想,她就不该多余问。
她的叹息声传过去。
谢琢静静地看着镜头,她这边是黑的,但他莫名地看出了一种眼里有人的深情感。
她想起那天他说,爱情本就是一件很长远的事。
苏玉的心脏拧了拧,不是疼,是过电般的酥麻贯穿了心室。
随后,谢琢忽的一笑:“视频有什么意思?改天当面看吧。”
他语气随意地说道:“仔细看,哪儿都给你看。”
哪儿都给她看?
也是有点宠溺无度了。
她小小的欲望被戳破,苏玉庆幸今晚没有灯,不会让她的难为情无所遁形,她轻应:“好。”
谢琢想了想,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声说:“先挂了,要弄一下家里。”
“好,拜拜。”
奥斯卡本来趴在谢琢的身上,他起身后,一把将狗狗抱了起来。两个手都用来托着它,手机就自然地被搁在了沙发上。
谢琢腾不出手点挂断,应该是觉得苏玉会挂。
他离开了沙发,于是苏玉看到的镜头里只剩他家里天花板和一半吊灯的形状。
苏玉这头倒是也没急着挂,不知道在等候什么,她没有切别的app,就看着他家的天花板发呆。
耳机里传来缓慢清扫和整理的声音,大概一分多钟之后,谢琢和狗狗交流了起来。
“汪汪汪!!”
可能是等着要吃饭了。
然后,吧嗒吧嗒,狗舌头在动??
果然是在吃东西。
谢琢的声音随后,浅浅的:“表现好点儿,妹妹一定会喜欢你,知道么。”
......
苏玉倏然觉得身上灼热难耐,将被子扯开一点,透透气。
又听见他发出了“坐”、“转圈”、“握手”之类的简单指令。
奥斯卡一会儿汪汪汪,一会儿又呜呜呜。
谢琢很嫌弃他发出的声音,唛了一声,训道:“不要叫,安静。
空气里果然安静了下来。
“尾巴收一收,别晃这么猛。”
半分钟后,他满意地嗯了一声:“就这样,乖乖的。”
面对听话的小狗,男人的语气又耐心了几分,似轻哄般说道:“对她温柔点,不许吓唬她,听见没?”
奥斯卡:“呜呜呜,汪汪汪。”
好像在答应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