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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琢有时候加班到很晚,会请阿姨在固定时间去照顾奥斯卡。
cbd深夜的繁华仰仗写字楼一整宿的灯光内透,靠打工人的汗水装饰着,窗格外边流淌着稀疏的高空薄雾,俯瞰下去,城市中心灯火通明。
谢琢坐在空下来的会议室里,灯只亮了两盏,顾司庭在会议桌另一头,一边拟合同,一边在跟乔雨灵吵架,两个人日常理念不合,分分合合的戏演了快十年了。
男声冷酷:“我这段时间到处飞,是最忙的时候,你要我时时刻刻给你报备,做不到。你也不小了,如果非要找一个粘着你的男朋友,下次就不必找我复合,去大学里看看,给点钱随你挑。”
女声冷笑:“我找你复合?你是疯了吗顾司庭?那我也想说,既然顾总这么忙,分了手就不要请人旁敲侧击来打探我的消息。”
针尖对麦芒的架势,谢琢已经司空见惯,他能充耳不闻地在一旁做自己的事。
谢琢开着电脑,气定神闲地摸了会儿鱼。
监控里,家里已经没人了,狗狗吃饱喝足,趴下乖乖睡下了。
谢琢把画面关掉,页面上是刚才还没看完的一个校园人物文字访谈。
A大每周会发一期优秀学生的访谈,这一期轮到的是苏玉。
谢琢的朋友圈里有几个A大的学生和老师,恰好有人转发网页到朋友圈,所以被他看到了。
前面有几张她的生活照,和一部分获奖记录。
Q&A部分。
Q:喜欢大家叫你女神吗?会不会有压力?
A:我没有压力,平凡和优秀是相对的,有时候会因为能力有限而导致自我怀疑,但不太会被别人的想法所影响。批评或赞美都可以,我都能接受,不过还是在此感谢大家的肯定。
Q:昨天有在现场听到你对暗恋的看法,学姐有没有过暗恋经历?
A:有啊。
Q:可以形容一下吗?是什么样的男生?中学还是大学遇见的?
A:我是骨灰级颜控,所以......(笑)一见钟情都是因为犯花痴啦,不过接触下来发现是很好很优秀的人,细节问题保密,很久以前的事了。
Q:后不后悔没有告白?
A:现在回想的话,再勇敢也不可逆,他是很遥远的人,不是告白就能拥有的,不存在后悔。所以我说,如果暗恋能让我成长,这段经历就是我的,和男主角本身的关系不是特别大。
Q:心情不好的时候怎么解压?
A:放空,练一首新的吉他曲子,户外运动,或者看一集《夏目友人帐》。
Q: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学弟学妹们说?
A:比起加油,我更喜欢说祝福。所以祝福大家开开心心,学业顺利,毕业顺利。
页面划到最后结语部分,又附了一张苏玉的照片。
这张照片就较为稚嫩了,看起来像她刚进入大学的时期拍的,距离高中的青涩模样并不遥远。
是谢琢很熟悉的样子。
“这是谁?怎么感觉很眼熟?“
谢琢都不知道两人的战火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头一抬,乔雨灵已经皱着眉看向他的电脑了。
“我在哪儿见过。”她说。
谢琢将网页切掉,淡淡:“你认错了。”
乔雨灵一脸不爽的样子,当然不是对谢琢不爽,不过很快,她眉心的褶皱松开了一些,是想起某件事:“想起来了,有一次放学等车,她一直跟??”
谢琢看向她。
他等她说下去,但她又懒得说了,继续恢复不爽的样子:“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男人都一个样,眼里永远只有自己。
谢琢腹诽,看来她战绩不佳。
他颇有些无辜,选择了忍让下来,平静地喝了一口乌龙茶。
乔雨灵拎着包走人的时候,两张长条的门票落在谢琢的桌面上。
“送你了,不用谢。
他正要拿起来看是什么票,顾司庭也处理完事情过来了。
他松松领带,一脸疲倦,但面色还是冷酷,好像要找人谈判。
当时谢琢回国,给他抛橄榄枝的企业并不少,顾家的公司在智能医疗这一领域已经有所成就,乔雨灵在一家元宇宙公司做游戏,也邀请谢琢去加入她的团队。
谢琢最后选择了投靠顾司庭。
无他,他给的实在太多了。而且公司建立初期,有谢琢爸爸的一份功劳。
谢琢是很珍惜父母的心意的。
“找我什么事?”他问。
顾司庭站在桌前,一脸冷肃:“那天不是让你带我表妹打球?怎么不搭理人家。”
谢琢一时没反应过来,思考几秒:“黄婷婷?”
“......她叫黄莹莹。”他的脸看起来更黑了。
谢琢面无表情地说不好意思。
他看起来有点抱歉,但不太多。
他问:“她找你告状?”
“那倒没有,”顾司庭看着他,片刻,哼笑了一声,“不是说喜欢可爱的?给你找了个合衬的你又挑三拣四。”
原来是他自己“祸从口出”了,谢琢轻描淡写:“不劳你费心。
就为这事儿留他加了二十分钟的班,谢琢看在两人两败俱伤的份上,懒得计较了,起身往外边走。
他看向手里的门票,是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你去看吧,我没时间,”顾司庭也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反正平时闲着也是跟狗玩,还不如找个姑娘约约会。”
出乎意料的,谢琢没拒绝,一笑说:“谢了。”
顾司庭用“这就对了”的眼神,满意地看着他。
苏玉忙到很晚回来,关上寝室的门,沈慈探头出来看她:“周远儒今天过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她已然波澜不惊,苏玉:“什么事?”
“给你送了张票,在你桌上。”
沈慈是专注的学霸,不太喜欢八卦男女之间的事情,人家让她转交她就接手了,交代完又对着电脑做自己的事。
苏玉坐下,把台灯打开,仔细看着,是一张《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话剧门票。
她微笑,喃喃说:“居然抢到了。”
这是苏玉一直很想看的剧,她提过几次,周远儒就记住了。
她给周远儒发消息:【多少钱?一会儿给你】
苏玉又问:【不会是在黄牛那买的吧?有没有加价?】
过了会儿,周远儒回:【不是,正常渠道】
苏玉:【那就好】
苏玉:【非常感谢[合十]下次请你吃饭】
周远儒说:【我自留了一张,不介意的话,周六就请?】
票上的日期是周六的,看来他有跟她一起去的打算。
苏玉愣了愣,这要怎么回?
周远儒:【当然,你可以拒绝】
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拒绝未免也太不礼貌了。
而且人家也花了钱,她有什么权利不让他去看?
除非就不收他的票了。
不过,这场话剧巡演好不容易才开回来,苏玉还真是挺想看的。
她尚没有回复,周远儒又发来一句:【可能你适合更温和的相处方式,抱歉,下次不那么强硬了。】
她本没有头绪,对他这声抱歉,但慢慢想起,上回怼他的事情。
电话里的三言两语而已,他怎么还记着呢。
苏玉失笑:【你不用为我改变,我也不会为你改变】
她回完这句话,下意识地想到,周远儒和谢琢还挺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周远儒看起来和善亲近,与人相处进退有度,会让段位不足他的人产生依赖。
实则他骨子里是有一丝强势的,并且仗着年龄的差距,会对苏玉提出要求,他的强势隐藏得很深,只有深度交流的时候,才若隐若现浮出一点。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是想拉扯着她往上走,在他的帮助下,苏玉也的确进步很快。
尽管她已然修炼得足够顽强,不轻易人前袒露伤心,但这不代表苏玉是不会脆弱的。
她真的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头头是道的分析。
谢琢呢,看着冷漠,有距离感,但倘若他见到真实的苏玉,一定会善待她的脆弱,而不会把身边一切扭转成他理性看法里的样子。
她莫名地就这样信任他。
因为他常常表现出来的事不关己,本就是一种对人事物多样性的包容。
苏玉浮想联翩着,然后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水甩出去。
怎么又在想谢琢?
很奇怪,她后来遇到每一个有发展可能的异性,都会下意识地拿他们和谢琢作比较。
结果当然是比不过的。
周远儒:【相处不就是磨合?不能说改变,一点点迁就】
苏玉:【不用,我不是这么认为的】
周远儒:【那你很理想】
苏玉不说了,再说怕又要忍不住怼他了。
周远儒敏锐地意识到了她这段沉默里的不?:【不好意思,又刺伤你了。】
他自嘲地说:【你看,还是需要改一改,我嘴不笨,但我嘴毒】
苏玉失笑。
承认自己嘴毒,大概是一个含蓄的年长者最大的妥协了。
她没有回答,在他发来几条消息的时候,苏玉已经点进了谢琢的聊天框。
她想看一看他早晨发来的狗狗视频。
苏玉抱着看狗的想法,不知道第几次点开这两段视频。
也不知道从第几次开始,她就不那么专注看狗了。
苏玉每次看视频,都把耳机戴上。
等完漫长的四十几秒,到最后,终于听到他温柔地喊自己的小狗“宝宝”的声音。
她心情愉悦地弯起嘴角,随后伴随着一颗羞耻心的膨胀,她切断思路,摘下了耳机。
苏玉欺骗别人,暗恋的情愫会消失,而久违的心迹卷土重来的时刻,才迟钝地发觉,差点竟也骗过了自己。
正是这时,谢琢发来了一则消息。
苏玉点开,看到他手里拿了两张话剧票。
照片是他在车里拍的,背景昏暗,看起来还在地库,可能刚结束工作。
苏玉讶然,票跟她手里的一模一样。
谢琢:【看吗?】
苏玉不解,他这是提前买好票准备邀请她去看的吗?
不太合理,他甚至没有问她有没有时间。
或许是约了别的女生,对方爽约,他就扒拉着列表问遍了能一起去的人?
也可能是单位赠票之类的情况,苏玉胡思乱想了一通。
她最后问出一个可能:【是陈迹舟让你陪我去吗?】
谢琢默了一阵子,才回:【打电话说可以?】
苏玉心跳乱了些,她左右张望,起了身,到外面去:【可以。】
谢琢的语音下一秒打来。
苏玉接通,问他:“为什么打电话?”
“直接交流最有诚意。”谢琢声音淡淡的,很温润动听。
他应该是在开车,氛围静谧,不远处时不时又有汽车鸣笛,一片嘈杂里,他的声线就显得尤其澄澈,不疾不徐的,更低了一些:“况且,也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苏玉默然,低头抿唇。
她从消火栓箱的玻璃里看到自己飘然的情态,一如少女时期,苏玉忙背过身,连自己都不好意思看。
“好,那你说吧。”
谢琢:“和陈迹舟没关系,是朋友送的票,我能想到一起看的人,也只有你了。
苏玉不说话。
跟她想的差不多,有了票,然后物色能一起去的人选。
她是最为合适的,因为距离相近,她的闲暇时间也算多。
“没演成的戏,一起看一看也不错。”谢琢说着,语气含笑,“毕竟,当时确实还挺可惜的。”
是他先提起旧事,不然苏玉也不会刻意去回忆。
即便不刻意回忆,某些心情已然深刻。她到现在依然记得,谢琢打来电话告诉她,他演不了那个戏,让她去找别人。
他的语气,她的伤心。
她都历历在目。
期望落空的那一天,苏玉连觉都没有睡好。
她说:“你可惜的是什么?”
他说:“所以去不去?”
??两人同时出的声,于是苏玉的声音稍微被盖过去。
过会,她轻轻地说:“已经有人约了我。”
谢琢稍稍沉默,问:“男生?”
“嗯。”
“同一场吗?”
“对。”
他说:“不会就比我快一步吧?”
苏玉笑说:“确实,只比你快一点。”
他又沉默更久一点时间,终归没有强求什么,洒脱道:“那你和他去吧。
苏玉的心跳和笑容都慢慢地收好,她点点头,低应一声:“好。”
接着,两人各自沉默下来。
苏玉想说,如果没别的事就挂了。
谢琢这时又开了口,是肯定的语气:“不过我也会到场。”
苏玉先是一惊,是要三个人一起看吗?
而后她温吞地挤出一个笑,看看手里的票价:“嗯,这票还挺贵的,你要不再找个搭子吧?卖不掉也不要浪费。”
谢琢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说:“你刚才问我什么?”
问他什么?
她回溯了一下。
哦,是那句:“我问你,你觉得哪里可惜啊?”
谢琢思考了片刻,嗓音里溢出一点疏懒的笑:“当然是可惜,没演上男主角,有机会再来一次,肯定不会拱手让人了。”
“周六见,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