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王犹如在等待着判刑,紧张不安到呼吸都紊乱了。 结果宋令虞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道:“不过那个新帝诛杀我们宋家满门,也是本宫的父亲罪有应得。” “他把持朝政,掌控新帝,逼着新帝娶了他的嫡女,要新帝宠幸他的嫡女,跟他的嫡女生孩子,好让自己的外孙成为下一任皇帝。” “他还给他每个不成器的儿子都是高官俸禄,给了宋夫人一品诰命夫人,总是代替新帝发号施令,叫哥哥娶了妻……”太子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语气也不再起伏,很平静地列举着宋崇渊的条条罪状,听起来简直是罄竹难书。 瑄王开始对号入座,在这一瞬间记起来,宋崇渊一直想把宋令怡嫁给他。 他的呼吸突然停滞,突然不敢看太子妃,仓皇地移开视线,但身侧是“小丞相”。 “令虞”双目通红,神色中满是怀疑地看着他。 瑄王第一次上战场都没这么怕过,狠狠闭上眼,十根手指捏得骨节泛白,哑声附和着太子妃,也在为新帝开脱,“确实是舅舅的错,帝王身侧岂容他人鼾睡?” “何况舅舅过去多年一直在迫害湛淮晏,派人刺杀湛淮晏,害得湛淮晏瞎了眼,湛淮晏恢复过来,重登高位后,自然不会放过舅舅一家。” “所以我们一定要废杀了湛淮晏,不能让你做的这个预测的梦成了真。” 宋令凝往前面走了一步,逼视的目光即便瑄王闭着眼,也能感觉到。 她握着拳头质问他,“王爷,姚氏给你下合欢散的那天晚上,是不是林静微对你说了什么,你才突然间不信任臣了,而让臣服下了绝情蛊?” “臣妹妹梦中的那个新帝,真的是太子吗?” 瑄王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看向宋令凝,薄唇颤了又颤,失了声。 他给宋令虞下绝情蛊,是因为林静微说在原文里是他当了皇帝。 他让宋令虞做了他的男宠。 但宋令虞和湛淮晏苟合了,二人败露后,联手杀了他。 他一直在想宋令虞对他那么忠诚,为什么要杀他? 或许,现在有了答案。 而这也是太子妃捅了他一刀的原因,确切地说太子妃不是中邪。 如果林静微口中的原文,是他们每个人的前世,那么,正因为太子妃在断了呼吸的那段时间里,觉醒了前世的记忆,才要杀他的。 不。 不是这样的! 瑄王找着疑点否认这个事实,当时太子妃也要杀了湛淮晏。 所以湛淮晏才是前世诛杀了宋家九族、太子妃梦中的新帝,绝对不是他! “从道理上来说,本宫的父亲确实死有余辜,但从感情上,那是本宫的亲生父亲,虽然本宫最在乎的是姨娘和哥哥,但那可是宋家上下六百多口的性命啊,这其中包括本宫厨房里烧火的下人,给本宫做饭的厨子,给本宫驾马车的车夫,本宫的婢女,还有本宫的嫁妆铺子里那些做工的,那么多人。”宋令虞感觉到瑄王的心神在逐渐崩溃,她看着瑄王的目光越来越沉,一字一字加重了语气。 “更何况本宫的姨娘也死了,死在了即将临盆的时候,肚子里是个男婴,她一尸两命!” 宋令虞突然抬手,很用力地抓着瑄王的胳膊,目光里一片嗜血,是怒和恨,也是被负的痛和讽刺可悲。 “本宫的哥哥对新帝忠心耿耿,为新帝谋划,助新帝坐上了那个龙椅,结果她得到的就是宋家满门被灭的回报吗?” “王爷觉得本宫和哥哥应该深明大义,不顾自食其果的父亲,而继续效忠那个新帝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宋家满门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哥哥,新帝是封了她为异姓王,她权势滔天,新帝对她的恩德是那么大,可那又如何?” “瑄王你告诉我,满门被覆灭的哥哥,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不是这样的!”瑄王猛地抽出自己的胳膊,用力之下腹部的伤口崩裂,痛得他闷哼,也甩得宋令虞趴到了床榻的另一边。 “湛淮玦你干什么?!”宋令凝本来就因为哥哥的话而情绪激动,再看到哥哥被甩开。 她双目赤红喷着火,两手提着外袍抬起一脚,用上她全部的力气踹上瑄王受伤的腹部。 她双手的动作却是那么温柔,扶起哥哥,语气怒恨,“湛淮玦,我看你就是在前世诛杀了我宋家满门的新帝,现在你就对我父亲有诸多不满,对他起过杀心吧?” 瑄王没有防备下被踹得侧趴到地上,手掌下意识地去按伤处。 玄色衣服看不出鲜血的颜色,但他雪白的指尖很快被浸染得艳丽,更痛得是他心口发作的绝情蛊。 瑄王额头上布满冷汗,抬起头看着他喜欢的“小丞相”和太子妃,眼里已然蒙上了一层水汽,嘶哑着嗓音,“太子妃,那只是你做得一场梦,梦都是假的,它更不是一种预测。” “因为照你所说的,你在几个月前跟太子游船时就死了,但其实你好好地活着不是吗?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