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贤坐在后面的座位,她的心态平和,就在李三炮驾驶的这辆汽车开始爬这道大岭,而对面那辆大货车以雷霆万钧之力撞过来之前,想到的是刚才见到的那个叫叶子的残疾姑娘。 在这几千户人家,几万口人的乡村里,有这样那样残疾的人还真有那么几个,但惟独这个叶子叫她总是不能割舍她对她的挂念和情感。 叶子从小就聪明伶俐,长得又是出奇的漂亮。可是,命运总是在戏耍一些对生活充满无限憧憬的人,就在几年前叶子去城里参加一次作文比赛时,出了一次意外的车祸,她被撞断了一条腿,这样,一个人人喜欢的花季少女就靠拄着一条拐杖走路了。 从那以后,就不再有人关注这个已经残疾了的姑娘,在她家的院子里,亚贤经常看到叶子孤独地坐在那里,捧着一本书出神。亚贤没事的时候就在她的身边坐一坐,叶子也把她当做一个知己相看。 就在不久前,她突然听说叶子出了一本书。她借了一本看了后,她被叶子的故事深深地感动了。 书的名字叫《走不完的路》。书里描写的是一个残疾女画家的多舛的人生经历。也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义务来帮助这个没有被命运压垮的姑娘。她找到了叶子,和她谈了一次。 那天她依然静静的坐在家中的院子里,手拿着书本,不时到看着从她家的门外走来在去的人流。亚贤悄悄地走了过去。叶子见到了她的到来眼睛一亮,欢快地叫道: “郝阿姨,你怎么来了?” “我看了你的书。我真的……真的被你的故事打动了。” “我写的其实本并不是我。” “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你的感受。” “郝阿姨,你在可怜我?” “不,我是在敬佩你。” “现在很多人都在说这样话。可就在我成了残疾后不是不在有人关注我了?” “这对你的确不公平。” “没什么,我现在已经习惯了。” “我总看着你坐在这里望着远方,你的思绪是飘到了遥远的地方了吗?” 这回叶子认真到看起她了。 “我真的想走出去,我早就想离开这里,去到很远的地方,像三毛一样,走到哪里写到那里,写那里的风土人情,写那里人们的生活。我幻想在我的旅途上也遇到一个像荷西那样的男人,不管他是哪一个国家的人,我都可能和他发生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也许我们同样没有好的结果,可我们是相爱的,最好……当然我不希望他死,可我设计着他由于不可抵抗的力量必须离开我,并且我再也见不到他,这样我就根据他和我的故事写下一系列……你不觉得我现在是痴人说梦吗?” 亚贤把叶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觉得你这样的梦想其实并不多么难以实现,你……” “你的话是多么苍白无力。” 叶子站起了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她也觉得自己的话真的很苍白。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的难受,从那以后她就想自己是不是能够为这个姑娘做点什么。 就在前不久,她听说叶子被选入中国作家协会,但由于她的腿她不能前往北京,她又听说叶子默默地坐在院子里流了一个下午的眼泪。 此后她打听到叶子的那本书赚的钱远不够安装一个假肢,于是她总是在想,她是不是帮助一下叶子。 当然,乡里有钱的人家有的是,她也不想做那些花钱出名的虚伪的事情,可是,叶子的书和她的梦想总是在她的心里缠绕,她知道一个美丽的姑娘心里的理想是多么神圣,当理想已经残酷地远去,心中的痛苦和谁倾诉? 即使有人在听,痛苦就能减轻的吗? 此刻她坐在车的前排靠窗的座位,眼睛盯视着前方,心里想的却是叶子。她觉得她不需要多考虑什么了,她现在需要的就是去做。她决计在哪一天方便的时候和叶子去一趟省城,她要让这个不幸的姑娘能够重新走出这个狭小的地方,去实现一个年轻人的梦想。 就在她这样决定下来的一瞬间,她猛地“啊”地一声尖叫,她看到一辆满载煤炭的大货车以它那巨大的力量,晃晃当当,歪歪斜斜地疾驰而来,她的思维在这一瞬间飞快地旋转,第一,她虽然不知道那司机是因为疲劳驾驶打了盹,她以为那是酒后驾车,第二,她在自己“啊”的一瞬间突然发现李三炮也在这几秒种内走了神,她想做出拯救他们的决定,但一切都是迅速而又无法抗拒的,方向盘不在她的手里,她甚至没有时间提醒李三炮,一切都是在一秒针最多也就在两秒针之内出现,什么都已经来不及;她已经看到那辆满载着煤炭的大货车向他们撞击而来,她无法躲避…… 生命是伟大的,也是脆弱的,脆弱得让你难以好好地去珍惜,甚至有的时候你自己说了不算,因为她不在你的手里掌握着。就在这一瞬间,她失去的实在太多了。 这就是命运,不管你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都要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