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然咒骂同僚的不讲义气,但黎秉泽还是脸色骤变,膝盖不由自主地弯曲,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往下拽,他急忙下跪,动作中带着几分慌乱与不安。 然而,预想中的责难并未降临,只见钟铭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迅速上前一步,有力的大手稳稳地将他扶起身来。 钟铭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他勾肩搭背地将黎秉泽半推半拉地引向了一处隐秘而幽静的单独房间,那房间的门扉半掩。 黎秉泽的心跳如鼓,他深知钟铭此人平日里手段狠辣,行事不羁,此次突然造访,定非无的放矢。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几日稷下学宫内,江氏与黎宿野因一时冲动,得罪了钟铭那位娇纵任性的好外甥公子昂的场景。 那场争执,言辞激烈,火药味十足,公子昂还摔了跟头,丢失了颜面,如今想来,无疑是为自己种下了祸根。 “国舅爷,您听我说,您可千万别误会啊!”黎秉泽的声音微微颤抖,几乎是在哀求,“都怪我平日里教导无方,才使得他们母子二人如此目中无人,冲撞了贵人。但下官实在是束手无策,那江氏仗着江家的势力,行事愈发嚣张,我虽有心管教,却也力不从心,无奈至极啊!” 黎秉泽说着,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断地用衣袖擦拭,眼神中既有恐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与期盼。 钟铭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缓缓踱步至窗边,半晌,他才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直射黎秉泽的心底:“黎大人,你我都清楚,这世间之事,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江家势大,我自不会强人所难。但,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也该知道,如何选择,才能保全自身,乃至整个黎家的安危。” 言罢,钟铭轻轻拍了拍黎秉泽的肩膀,那动作看似随意,实则蕴含千钧之力,仿佛是在无声地提醒,也是在给予某种微妙的承诺。 黎秉泽僵硬在了当场,他在心里反复咀嚼钟铭的话语,越想越怕,忍不住的颤抖,扑通一声,膝盖太软,又跪了下去。 “黎大人,您不要这么紧张啊,放松些。看看您,都被吓成这样了,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了呢......来来来,快起来吧。”钟铭一边说着,一边优雅地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黎秉泽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臂膀上,然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扶了起来。 “你心里所惦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后来进入你们侯府的那个小儿子,叫做黎景程对吧? 听说他一直以来都怀揣着能够进入稷下学宫的梦想呢。 那可是一个令无数士子们心驰神往、梦寐以求的学术圣地啊!官家日后选官,是否会得到官家的重用,都要看有没有在稷下学宫深造。 想要进去,说难也不难。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等价交换,明白否?只要我说句话,就可以让你的爱子轻而易举地迈入稷下学宫的大门。 但是呢,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讲究等价交换的哦。 只要你愿意帮助我办成一件事,我保证能让黎景程的名字出现在稷下学宫的学生名单之中。”钟铭的语气十分温和儒雅,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却如同沉重的棋子一般,稳稳地落在了黎秉泽心中那片错综复杂的棋盘之上。 黎秉泽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旅人,看到了生命的绿洲。 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便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他心中暗自盘算:这钟铭素来行事诡谲,所求之事必然非同小可。 “不知国舅爷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鄙人虽身居庆远侯府,府中一切,皆由江氏一言而决,鄙人能力有限,恐难以承担国舅爷托付的重任,万一耽误了国舅爷的大事,那可是万死莫辞啊!” 黎秉泽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无奈,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戒备,仿佛一只在寒风中蜷缩的刺猬,既渴望温暖,又害怕受伤。 钟铭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微笑。“黎大人放心,此事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而且,我保证,这将是改变你及你家族命运的一次绝佳机会。 至于细节嘛,来坐下啦咱们,慢慢详谈......”说着,他轻轻拍了拍黎秉泽的肩膀,那动作既是对他的安抚,也是无声的威胁,让黎秉泽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边厢,庆远侯府。 江氏站在庆远侯府门口,双手紧紧攥着黎宿野稚嫩而温暖的小手,眼眶中蓄积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打湿了衣襟。“儿子,为娘的心肝宝贝,这一去稷下学宫,又有好些日子见不到你了,为娘是真的舍不得你啊。 好不容易从那偏远孤寂的京郊庄子上将你接回来,享受了短短数日的天伦之乐,转眼间又要分离,为娘的心里犹如刀绞,好生难受。” 黎宿野无限憧憬的望着江氏,他用力回握着江氏的手。“娘亲,您如此伤心,那儿子就不去稷下学宫学习了,就在家中伴您左右,读书习字,侍奉汤药,让咱们母子再也不分开,可好?” 江氏闻言,眉头一紧,心头一颤,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用丝绢小心翼翼地拭去眼角的泪珠,探究的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假怒道:“傻儿子,别以为为娘不知道你打什么歪主意呢? 为娘虽心有万般不舍,但稷下学宫乃天下士子梦寐以求之地,你能得此机会,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 去吧,去那里求学问道,将来方能成就一番事业,光耀门楣。娘亲这里,你不必挂念,只需记得,无论何时何地,你的心中都要有娘,这便足够了。” 说到这里,江氏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她轻轻推开了黎宿野,示意他快些启程。“快走吧,再拖下去,天色就真的黑了。 你这孩子,总是这般磨磨蹭蹭,若是惹得夫子不高兴,岂不坏了大事?娘亲会在家中等你,每月不是都可以回来休整几日吗?很快又能相聚了啊,听话,快些走。” 黎宿野:舍得?舍不得都是她,哎!我的亲娘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