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未知的奇手,武人自恃气机,怎会不倚仗气机御敌? 温玉勇气机一动,便是堕其术中,何肆素手一扬,温玉勇一身气机随意采撷。 温玉勇僵直一瞬,何肆直接腾身上前,又是来了一遍被温玉勇称做“临阵磨枪”的锣鼓经的四击头。 由上至下。 冲天,第一拳打眉心穴,先打他一个头昏眼花,神志不清。 击胸,第二拳打中膻中穴,心包募穴受击,当即内气漫散,心慌意乱。 泻肚,第三拳打在建里穴,又名黑虎掏心穴,温玉勇顿时腹痛肠绞,呕吐不止。 扎地,第四拳打厥阳穴,温玉勇瞬间腿软无力,目眩鼻衄。 四拳只是开始,却也是结束。 按老赵在拳经中的白话论述,遇到同境之人,四拳足以盖棺定论。 之后最多能顺着慢长锤、急急风等节拍打出二百多拳,其实就是在鞭尸而已。 何肆自然四拳打不死温玉勇,他都没用上气机,之后一套锣鼓经二百多下打出,一气呵成,畅快无比。 温玉勇已经嵌在那棵百年老槐树中了。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如遭雷殛一般愣在原地。 何肆直接回身,拿起重剑回了屋子。 …… 六月廿八,清晨。 一行人在驿馆吃过早食,温玉勇一马当先,带着众人继续向山东道而行。 没有人提及昨晚的那场比斗,温玉勇虽然输了,但他的实力却是被有目共睹,打他们几人单手还有余裕,谁敢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是输了三枚金筹子的百户陆持的面色比挨了两百多拳的温玉勇还要难看。 赶路的氛围有些沉默,何肆好像又是被这群仪銮卫给孤立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就是了。 出发二十里到了歇马亭的时候,何肆才发现十人队伍中少了一人。 他仔细想了想,掉队的那个应该是周炳,也是温玉勇麾下的两个总旗之一。 何肆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惊异,这些仪銮卫彼此之间一定相熟,不可能会察觉不到同袍掉队,他们或多或少都该知道些什么,只有自己一人蒙在鼓里。 何肆没有深究,心中却是难免有些猜测。 …… 都说发不发,六月看廿八,今天京城下了一场即停小雨。 李舒阳不明就里,母亲马念真却说下雨是好兆头,叽叽喳喳一早上了,吵得他不得安宁。 昨夜偷摸去了隔壁的月下台,师傅果真没骗人,雏儿真不用花钱,还拿了二钱银子的红包。 李舒阳今早天不亮就蹑手蹑脚钻回居仁小院的屋头,还没睡够呢。 成为武人也不好,耳聪目明的,一点声响都要往耳朵里钻。 李舒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出了房门。 下意识就往二楼看去。 那个名叫曲滢的姐姐可真好看啊,只是他们来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她总是天不亮就起来浣洗衣物,白天绝对不会出门,到了食时也不和他们一起吃饭。 这叫眼窝子有些浅的母亲抱怨过好几次了,“口口声声说是丫鬟,一点丫鬟的样子都没有?不知道还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李舒阳笑着更正道:“人家是姐夫的丫鬟,房子也是姐夫的房子,咱们只是暂住而已。” 马念真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你个没良心的,把你养这么大就会顶嘴了是吧?你姐又不是赔钱货,她的东西不就是我们的吗?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李舒阳摇摇头,笑着说了句扎心窝子的话,“我姐是我姐,但已经不是娘和爹的女儿了。” 马念真闻言面色一变,用指头戳着自己儿子的脑袋,骂道:“你胡说什么呢?她的命都是我给的。” 李舒阳只是笑笑,没有争辩。 昨个早上,曲滢端着一盆衣物去埠头边浣洗,在胭脂巷遇到了一个刚从月下台出来的嫖客,许是宿醉未醒,就把她也当成了欢场女子,言行举止多有狎辱。 动静不小,但都是指指点点的看客,无人出手相助,结果还是李舒阳出面帮她摆平的,没有动粗,就是简简单单打断了一根捣衣的棒槌而已。 当天夜里外头就聚了一帮人,大街上虽然宵禁,但这些妓捐纳税从不落下的青楼小巷可不会失心疯的巡更来查犯夜的,嫖客可不是罪人,那都是大离良民。 他们爱国之心拳拳,是在努力地“逛公娼,富国库”。 之后李舒阳蒙了个面,就打算出手打散这些乌集之众,却是见到自己那个说不日就到京城却是音讯全无一个月的美人师父站在胭脂巷尾。 李舒阳当即就像是只骄傲的公鸡一样,在师父面前展示着自己的羽毛,拿着刎颈软剑就对着那些土鸡瓦狗一顿乱抽。 要说能把一把柔软如绢的软剑使成鞭子也不是太难,乱甩就行,软剑本来就不适合刺砍,却能轻易割开血肉与关节处的经络,一击不中只要一抖就可以迅速下一击,让人防不胜防。 李舒阳能将一把软剑使到不伤人的地步,这才是如臂使指的真剑术。 美人师傅交代了几句话就走了,说是要去一个叫尊胜楼的地方小住,还催促他尽快开金匮。 李舒阳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月下台,这才有了今天手里这二钱银子的红包。 李舒阳在京城住了一月,已经是将外城大小街巷烂熟于心了。 听姐姐说何叶喜欢吃糕点,手头难得有些银子的李舒阳直接就去了德誉斋,其实这也是泥腿子第一次进去这等卖糕点的地方。 李舒阳站在德誉斋门前捋了捋身上的衣服,这京城可真奇怪啊,好好的糕点铺却要叫成饽饽铺。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了。” 李舒阳随手点了几个看起来就贵的点心,反正他都没吃过,也不知道哪个好吃。 可惜兜里没几个大子,之前就算是在楼下有福茶肆吃些早点都心疼,他大概是这京城过得最惨的伪五品小宗师了吧。 伙计麻溜地用油纸包起了酥八件、一袋沙琪玛、一盒蜂蜜枣泥饼,笑道:“承惠,一共五十文。” 李舒阳有些肉痛的递出了攥在手里已经有了温度的二钱银子,接过点心,本来想在楼下茶肆吃早点的心也没有了。 他又去酒馆打了一斤五加皮酒,分装两份,买酒壶又是花了十六文,心疼啊。 李舒阳也不回家,直接去了墩叙巷何家老屋献殷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