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正步入八十步距离,孙熙宁一挥手,立刻就有披甲骑兵冲阵。 屈正这会儿心头也被射出了些真火,本来只要那人磕头道个歉就完的事情,这方兵痞丘八确实要以军阵杀他,那就怪不得他手下无情了。 屈正一刀挥出斩断数十刀马腿,马上之人纷纷滚地飞出,身披重甲,在地上翻滚不断,如此冲势,必然是筋断骨折。 屈正不想拿这些未入流的骑兵开刀,此刻那马车周围已有几位武人严阵以待,料想马车车厢中人,必定无比富贵,光是富贵还不够,还不足以调动军队保驾护航。 孙熙宁面色严峻,再次拉弓,屈正一脚跺地,气机激荡起一块小石子,被他木刀一打,像是一把火铳喷射钢珠。 不差一分一毫的击中还未射出的箭矢箭镞之上,箭镞折断,蕴含的气机使得箭杆炸裂。 孙熙宁手中象骨韘碎成两半,以牛脊方筋和蚕丝纠合而成的弓弦空放,一张价值百两白银的牛角大弓当即报废。 屈正一人凿阵,势不可当,全然不顾身后合围的卫兵,十步之遥,就要直取马车。 “都停手吧。”车厢之中温软的声音传出,是三房夫人姜素发话了。 孙熙宁双手微颤,却是高喊道:“停手。” 合围人马居然能做到令行禁止,齐齐止戈。 “哟呵,还是个娘们呢?” 屈正束手站立,一脸轻松,只是微微喘气,不是累的,是头顶那毒辣的日头晒得。 “知道这些丘八不顶事了,想要叫你身边不多的几个高手出手吗?” 马车帘子掀开,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屈身钻了出来。 孙熙宁见状急忙出声制止道:“夫人,外头危险,您别出来。” 姜素却是摇了摇头,语气温和道:“几块木板而已,躲在里头能抵什么用?” 屈正看到那妇人样貌,微微吃惊,怪了,怪好看的,居然比自己徒儿那个寡妇娘亲都逊色不了多少。 尤其是她眉间还有一颗朱砂痣,不偏不倚,给那张柔弱的脸庞平添几分庄严和圣洁。 屈正一见主家是个女子,当即心中火气都熄了不少,他从不为难女人,也极少杀女人。 屈正将两手一摊,质问道:“这位夫人,我走在路上好好的,你的狗无缘无故叫人放箭射我?这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姜素闻言微微一愣,旋即面色如常,语气轻柔道:“您息怒,一场误会,确实是手下不懂事冲撞了您,我代他向您赔罪。” 姜素款款施礼,身段娇柔,礼数却足,屈正见状,倒是不闪不避,安然受之。 那一头沈长吁堪堪抵至此处,老远听看见了一人冲阵的动静,当即运上气机,飞奔而来。 见到偃旗息鼓的人群之中一荷木刀男子站立,沈长吁眉头微皱,“阿平?” 这一声呢喃极为细微,却是清晰地落入了屈正耳中。 屈正转头,定睛看去,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长得怪丑的,看着像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屈正心道,“我这脑子哦,越来越不灵光了,到底忘了多少事?” 沈长吁面色微沉,见到朱家三房前来吊唁的队伍剑拔弩张、如临大敌的姿态,却是难办。 沈长吁快步上前,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他无阻走入人群中心。 夫人身边的高手和死士呢?都是干什么吃的? 居然让他这么一个五品刀客近身,这不是玩火吗? 沈长吁倒是不怕阿平,横竖一个五品刀客而已,自己虽然不也是他的对手,但他还翻不了天。 只是他离夫人这般靠近,这就让他投鼠忌器了。 他当即想到了朱水生那小子,自己和他有过一战,当时他在自己面前施展过削腐刀法,自己问他与阿平的关系,他却矢口否认。 “坏了,阿平不会是来替那小子找场子来了吧?” 他虽然对朱全生出手以大欺小的作态有些看不惯,但终究还是朱家门客,这点立场还是拎得清楚的,自然不会因此对朱家心生嫌隙。 只是有些可怜那小子,说是兔死狐悲也罢,毕竟那日是自己强行留下了朱水生,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朱全生掏了胃囊。 屈正歪头问道:“我们认识吗?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沈长吁只以为是自己这些年衰老得厉害,叫他都认不出自己了,叹息道:“我是沈长吁啊。” 屈正眉头更皱,反复咀嚼几遍这个名字,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印象,他的脑袋受过伤,忘记了不少事情。 “我不记得你了。” 沈长吁心生一计,故作轻松道:“你这脑子啊,脑疾还没治好啊?” 阿平一拍脑袋,惊呼道:“噢噢噢,我想起来,我是你失散多年的野爹啊。” 沈长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道:“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我爹都死了快三十年了,不过我娘倒是贞节,一直没有再嫁,前些年也随着去了,死的时候我花钱给她立了块牌坊,本来想着与我那早死的老爹合葬的,结果捡骨的时候发现我老爹的骨殖都烂透了,没办法,现在那不小的金斗罂里就躺了我娘一个,你要是诚心想要做我野爹倒也不是不行,我去找个风水先生,给你们挑个好日子,配个冥婚?这样也就名正言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