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一旁满脸询问之色的何三水,何肆说出了二月晦日夜游遇到焦晰儿的事情。 看似竹筒倒豆子,实则掐头去尾省略了许多故事。 最主要的还是隐去了小阁老的存在,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就当作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吧,省得母亲担心。 最重要的,他隐去了自己被焦晰儿亲了这回事。 听到最后,何三水沉吟片刻,总结道:“所以说,小四,你原本是被礼部侍郎家的女公子看中了,刚刚被她带回了家,然后她又忽然不喜欢你了,就把你赶出来了?” 何肆一头冷汗,自己掐头去尾的故事,落到父亲耳朵里,原来是这样的? 这番言语精炼还真是……真是一言以蔽呢。 就是怎么把自己形容得这么钻营与猥琐? 何叶这个没心没肺的憨货听完父亲简述,直接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不要脸!小四你我把你当姐夫,你却去勾引那个坏女人!” 何肆脸黑如炭,心道,“我滴二姐啊,你可就别添乱了。” 他偷瞄了一眼何花的表情——居然是面无表情。 何肆自觉不妙,得马上和她解释清楚才行。 齐柔也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小四啊,咱做人要守得住心,你又不是没婆娘,还是少在外面拈花惹草。” 何肆无奈道:“娘,你快闭嘴吧,这都哪跟哪啊。” 何三水瞪他一眼:“怎么和你娘说话的?” 何肆头疼不已:“反正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比起这事,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何肆看了一眼父亲,打算将自己接下斩铁楼悬榜的事情告诉家人。 齐柔问道:“是什么事情啊?” 何肆却沉默了,几欲开口都欲言又止。 何三水眉头一皱,说道:“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何肆这才艰难开口:“爹娘,我可能最近要离开京城一趟了……” 齐柔闻言一愣,问道:“怎么了?是毗云寺法师交代的远游吗?” 何肆摇摇头:“不是,就是……” 虽然之前李嗣冲满口答应只要他接下悬榜任务,不需操心,自会安排人去完成。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对于李嗣冲的保证,完全没有底气。 何肆深知如今自己失去了上位的青眼,便一文不值。 他不会心怀侥幸,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须得早做打算。 若是李嗣冲不派人出手,那他亲自完成任务,否则他的名字就会再次出现在悬榜之上。 自己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瞒不住,索性就摊牌了。 何肆将事情始末说出,连何叶都瞪大了眼睛,不再吃饽饽了。 何三水知道儿子的人头被挂在悬榜之上,价值一百两黄金。 他没有表露什么,反倒安慰起齐柔来。 只是喝了很多酒,在烂醉如泥的夜里也是没有半点睡意。 同是这一天夜晚,半轮圆月面朝西。 螺钿坊,胭脂巷。 月色正好,若非隔壁月下台灯火通明,居仁小院中也是算勉强照映得如积水空明。 “啪!”一声脆响的耳光声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 脱光好似猪胴体的姜玉禄骑在曲滢身上,神色癫狂:“贱人,为何你还是完璧之身?” 曲滢紧咬牙关,梨花带雨,皎白的脸上赫然浮现一个掌印。 “为什么殿下不用你?” 曲滢忍痛开口:“主人,上位要我给你带句话。” 姜玉禄翻身半坐起来,一脚把她踹下拔步床。 他虽然没有穿衣服,包裹着肥油的肚皮却自然下垂,遮挡住了下身。 曲滢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姜玉禄声音尖细,阴恻恻道:“先别开口,仔细回想,好好想,殿下说了什么,你学着他的样子再说一遍。” 曲滢浑身颤抖,像只被剥了皮的羊羔。 姜玉禄道:“一个字也不准落,一丝语气也不准错……” 她深吸几口气,赤倮着身子站了起来,双腿打摆,艰难措辞:“死胖子,算盘子打得我东宫都听见了……” 曲滢偷瞄着姜玉禄的表情,姜玉禄此时也收起了脸上的狰狞与暴戾,露出一个总算不那么凶神恶煞的表情,轻声道:“挺好,你继续说。” 曲滢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好似看到了什么腌臜之物:“说真的,我并不讨厌你这头死肥猪、独眼龙,我只是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有男人喜欢我。” 她尽可能地去回想当日上位与自己说话时的神色形态,奢望能模拟出意思神韵,双腿却止不住地打摆子。 姜玉禄没有说话,也没有一点愤怒,有那么一瞬,他好似真就看到了陈含玉站在自己面前。 不是曲滢模仿得肖似,而是他一厢情愿。 好似陈含玉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这点心思我都懂,但想与我做连桥,你不配……” “我们终究不是同道中人,你爹对你寄予厚望,望子成龙,你倒也没叫他太失望,毕竟独眼龙也是龙嘛。所以,可别再做傻事了,再有下次,你爹焦青乾首揆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