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舰沿着华国的虫洞一路以曲率弹射而过，三天之内，他们抵达了A区。 这一路上，霍峥炎连个眼神都没给哑奴，完全把哑奴当成了空气。 哑奴也很守本分，除了吃饭，压根就没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 就连睡觉的时候，哑奴都像个背景板一样，乖乖地靠着墙站着，守在霍峥炎的床前。 有一天晚上，霍峥炎半夜被盯得实在受不了，他才蒙头翻个身，跟哑奴抱怨。 “你，我知道你是龙主派来监视我的人，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看我睡觉？真的很影响睡眠，还有，你为什么不睡觉？我允许你在我床下打地铺，你别再看着我了。” 这时，那股强烈的注视感，才彻底消失。 霍峥炎的目光看着睡眠舱内的墙，听着身后的动静，直到确认哑奴真的躺下了，才闭上双眸。 他不知道的是，那哑奴只是端坐着，背靠在他的床边，低着头打坐，闭目养神。 自此，两人再没任何沟通。 A区里，除了到处都是土豪、老钱买下的小行星外，还有非常多娱乐区、赌场，霍峥炎为了掩人耳目，把飞船停在了娱乐区。 即将到达目的地之前，霍峥炎转身，对哑奴吩咐道，“你就在飞船里等着，我去去就……”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 他这才发现哑奴的面具只有一半。 那半边面具是黑色的，只遮了半边脸。 半边面具之下，是收束的精致下巴。 以及，一张M型性感的唇。 那唇，下唇偏厚，上唇轻轻抿在下唇上方，那角度，他太熟悉了。 在五年前，他吻过很多遍。 刹那间，他的眼眶变得通红。 头脑里有一根死死绷紧的线瞬间断了。 霍峥炎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万一呢，万一这是龙主按照李砚凉的模样，照着整了一张脸，目的就是为了试他，怎么办？？ 五年来，霍峥炎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样复杂的情绪。 从震惊，到瞬间的悲伤和惊喜，再到恐惧。 他从来没有一刻经历过这样的情绪落差。 他的脑子里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李砚凉已经死了，李砚凉已经死了，李砚凉已经死了。 可是，眼前的这张唇，让他发疯。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腹缓慢而颤抖地触及那张唇的唇角。 是一如既往地，如记忆里的那样。 轮廓偏爽利，唇瓣却无比柔软，连触感都像曾经亲历过的那样，让人倍感熟悉。 他的指腹一路向上，划到了鼻尖，再往上，鼻顶与鼻梁的交界处，是面具坚硬而冰凉的触感。 他的理智告诉他。 只要…… 只要揭开这张面具，他就能确认这哑奴到底是不是长着一张与李砚凉相似的面容。 可那样的话，在那一瞬间，他就会因为触犯了隐忍的戒律，在这里当场脑袋开花。 他的指腹颤抖着，停在面具与皮肤的交界处，又贪恋地向下抚摸。 就在这时，那哑奴，似乎看出了他的情愫，竟然轻启双唇，用牙咬住了他的指尖。 霍峥炎一愣。 他指腹传来了熟悉的温度。 可他脑子里反复重复着一句话。 李砚凉已经死了。 他来找的，是他的魂。 陈慕青告诉他，李砚凉只是肉体湮灭了，但魂在宇宙里游荡，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才满世界的，在整个宇宙到处穿梭，希望有一天能把英灵的魂魄带回家入土为安。 可是，眼前却…… 他猛然抽回手。 眼眶里，那隐忍许久没落下的泪滴，潸然而下。 眼泪顺着他脸上的面具，滑到了下巴上，沾湿了他的白发。 就在这时，身前压来一个阴影。 哑奴往他身边多靠了一步。 哑奴比他高。 李砚凉跟他差不多。 这不是李砚凉。 霍峥炎猛的别过头，转身，伸手去擦泪，忍不住通过深吸一口气，来平复心中汹涌的情绪。 猛然间，他遭人狠狠地推按在桌上，双手竟然遭哑奴单手钳制在身后。 慌乱间，霍峥炎惊慌失措的回头，却迎上了对方打量的目光。 那目光深邃而冰冷，似乎在警告他：“别越界。” 无声的警告，像冰冷刺骨的蛇，吐血红信，一节一节缓慢地爬上了他的脊椎。 这哑奴怎么会这么强？？？？ 惊恐之余，他更多的是惊讶。 论武力值，他霍峥炎，Enigma，竟然被哑奴单手按在了桌上！？ 龙主的助手已经这么强了，那龙主本人得有多强大？ 难道这真是龙主的试探？？？ 霍峥炎咬牙，纠结一阵后，恼怒地斥责道，“放开！龙主是让你来辅佐我，而不是来威胁我！” 可那哑奴竟然不为所动。 哑奴瞪着霍峥炎，无声地警告着，那眼里甚至满是不屑。 高傲，不屑，以及，耐心。 这是顶级的猎手，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硬碰硬。 除了服软，没有别的可能。 嗤。霍峥炎气得鼻翼颤抖。 拿我的心结来试探我，却还想折我傲骨。 是打算，让我彻底的顺从，成工具吗？ 霍峥炎气得胸腔上下起伏，反复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这只随心所欲、游刃有余钳制着他的双手。 他头发凌乱，呼吸急促，可是就算如此挣扎，他却还是无法挣脱束缚。 终于，霍峥炎喘着气，狠狠而不甘心的趴在了桌上。 “我不会越界的，我向你保证。我爱的人，他在我面前湮灭了，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你太像他了……抱歉，我一时间真没忍住，你真的…” 霍峥炎深呼吸一口气。 “好像他。” “我真的……” “很爱他。” 话音刚落，他顿觉手上的桎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红肿和痛感。 他的手腕发麻，疼痛不堪，被那只手单手捏着的地带，已经出现了一个手印，手印上，他的皮肤已经有点淤青，旁边的皮肤则青得发白。 霍峥炎如避蛇蝎，赶忙跟哑奴拉开了距离，咬着唇揉手。 那倔强的样子，完全没了以前装模作样撒娇的面容。 完全不像那个霍峥炎。 哑奴静静地看着他，随后，他又走上前，在霍峥炎的惊讶中，牵起了他红肿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