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青回来,见笛飞声沉沉睡着,有些不忍唤醒他,于是默默坐着,又等了片刻。 他诊过笛飞声的脉,却未将病症全部说出来。其实除了内力损耗过大之外,心神不安和忧思过度才是症结。 而原因,他心知肚明。 林白青给他施针,便是为了安神,让他安安稳稳小憩一会儿,养养心神。 此时,他伸手诊脉,感觉脉象明显改善,便开始取针。 随着林白青取下最后一根针,笛飞声醒过来,他感觉好多了。 “你把这个随身带着,半个时辰服一次,每次两颗,再服三次。身体不适时,就在舌下含一颗。阿飞,你可不能有事,不然相夷要发疯的。” 林白青直接把小瓷瓶递给他。 “好,一定谨遵林神医医嘱,多谢你了。” 笛飞声笑着说,他下了小榻,走到李相夷床边。 林白青瞪大眼睛,有点不相信笛飞声还会开玩笑。 “对了,他们都走了吗?”笛飞声问。 “嗯,他们退到小院外面去了。本来一群人嚷着要进来见门主最后一面的,都让乔姑娘给拦了回去。阿飞,你在看什么?” 林白青发现笛飞声说话间,眼睛一直看向李相夷,还很专注,有点好奇。 笛飞声叹了口气:“我在看这身衣服,都皱了,袖口还弄脏了。还好准备了两套,果然有备无患。” 其实,那衣服胸口的位置处,还湿了一片,现在已经快干了,都是他的眼泪,笛飞声没好意思说。 林白青走过来看了看,自然看到了那些泪迹,只是他也假装没看到。 “你说的对,相夷要是看到这衣服弄成这样,那肯定是忍不了的,还是你想的还真周到。” “那我们开始准备吧。” “嗯。” 林白青将水打好端来时,正笛飞声坐在床边,李相夷说话,十分郑重。 “李相夷,当初我没有答应你帮你,是我自己的问题。可你既已说过,希望我帮你做这些事,我自然会帮你,你就放心吧。” 笛飞声说着,接过林白青递来水盆和毛巾,一点一点,认真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擦完脸,又去擦手。 他心无旁骛,神情专注,动作轻柔。 因为知道李相夷会回来,笛飞声内心其实很平静。 于是他便渐渐发现,有些事,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他把刚才诊查时,被触碰到皮肤的地方,全都擦洗了一遍,才觉满意。 而后,又小心翼翼解开李相夷身上那件外袍的腰带、带子和布扣。 与林白青一起,帮他脱下原来外袍,换上备用的新衣。 “你看这头发才真是,乱成这样。”林白青皱眉。 “这不要紧,你扶着他,这头发,我帮他重新梳。” 笛飞声轻声说,看到林白青怀疑的眼神,他补充:“放心吧,我帮他梳过很多次头发,完全没问题。” 然后,他熟练取下李相夷的发冠,拿起了木梳。 因为太过专注,他并没有发现屋内三人异样的眼神。 说起梳头,这还真是难不倒他笛飞声。 在玉城山洞那些日子,因为不好叫人帮忙,做这种起居小事,两人伤得又不轻,有些不便,最开始的几日,他们真的都是披头散发过的。 终于有一天,李相夷实在忍无可忍,说道:“笛盟主,既然自己梳头不方便,不如你帮我我帮你吧,天天披头散发,真的好丑啊。” 笛飞声想想也对,便同意了。 然后他就发现,李相夷给他梳的发式,比他自己梳的好看多了。 而他一向秉承差不多就行了,刚开始时,因为盘发水平有限,总是惹爱惜形象的李门主不开心。 “我的盟主大人啊,你说这么多年,怎么过的如此粗糙?你平时就这么出门见人的?”李相夷一边感叹,一边教他。 虽然天天被埋怨,但是盟主大人从来不生气。 他觉得的确是他做的不好,门主大人说得对。 因为李相夷每天言传身教,后来他盘发的手艺越来越好,两人渐渐不相上下。 他们就这么每天互相帮忙,打打闹闹,过了很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有一天,药魔看到他俩互相帮对方梳头盘发,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尊上,李门主,老朽觉得你们的伤好多了,现在自己梳头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他小声提醒道。 笛飞声与李相夷相对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两人这才惊觉他们竟然把帮对方梳头,当成了习惯,都忘了最开始这样做,是什么缘由。 笛飞声一边回忆,一边帮李相夷梳着头发,不知不觉间,唇角已带着笑意。 他还记得刚开始,他总是扯到李相夷的头发,李相夷也不生气,只是帮他梳头时,也要故意扯他的头发。 还有好多好多回忆啊。 笛飞声突然发现,今生是今生,真的已经不再是前世了。 笛飞声很快帮李相夷弄好了头发,又将发冠重新给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