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刘一夫洗漱以毕,他点了一盏豆儿灯,开始数钱。 刘一夫此次来罗京,一共带了三十贯钱。其中有二十八贯钱存入了四海钱庄。 他身上只有两贯钱。 这两贯钱,先支了二百钱,又在路上吃喝了一百余钱,到了罗京,租房花了一贯一,这一个月生活又花了一百多,现在,再怎么数也只有三五百钱了。 虽然他仍然有二十八贯的汇票。 可是这笔钱既然存入了钱柜,就会少一个寸头。一贯钱汇票,取出来的,就只有八百钱,这一下子,两百钱就没有了。 二十八贯钱的汇票,皆是如此。 更不要说他到目前为止都是在吃老本,老本虽有,却总有吃喝抹尽的时候。 可不取汇票,那手中的几百钱又能坚持几个月呢? 他还想看是不是能买尸油呢,到时又是一笔支出,生活艰难啊。 他忍不住心动。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连最基本的武功都不会。 能干什么? 偏门——不是那么好捞的。 厢房里。 锦天坐在木地板上。 他摸了摸腰间。 四个字袭上心头。 哪四个字? 囊中羞涩。 一句话就是没钱。 也不能说是没钱,而是没有太多钱,身上只有二三百钱,这是他离开军营时发的一贯钱遣散费花下的剩余。 他思之起来觉得自己过往花钱是不是太过于大手大脚了。 可此时再要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接着他又想到了那老板娘说的话。 自己父亲的确是个烂人。 远谈不上好人。 他当年的确是盗墓起家,在此之后是走在悬丝边上,命如累卵。先不说女尸妖可能杀他,他独行上路也是有可能会遇到危险死掉的。 记得父亲说过,是那道士的遗物颇有灵性,这才保了他一条命到了春霞观。 此后他又遇到了锦氏。 这锦氏私奔是做了些准备的。 他身边这口新月宝刀就是母亲从家中带出来的宝贝。虽说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比普通上品刀剑强上许多,可以称为极品。 若非神物自晦,他一直藏锋,说不得就要被人夺走。 他能在军中熬下来多有倚仗此刀。 再加上锦氏虽为女子,却武功高强。 更有一手家传的断刀术。 所以——范有田依靠着锦氏的保护,又平安无事的活了下来。 后来范有田把钱财全交给锦氏。 锦氏也嫁给了范有田。 一个废物就这样靠着运气躺赢了。 锦天一想到此,牙花子都疼,他怎么那么倒霉,不能像自己亲爹那样躺赢,反要给亲爹替罪还债。 好容易熬过来了,他又多了个弟弟。 那小子明言让自己别回家和他争产。 自己能怎么办? 跑回去和弟弟争吗? 不至于。 那就要靠自己了。 可是,像自己这样的情况,又能怎么办呢?如果说出去闯荡江湖过那刀头舔血的生活,还不如盗墓呢! 锦天在军中也算接触社会多个层面。 他知道江湖不好混。 多少英雄好汉混江湖,结果是什么下场?能有个全尸就不错了。很多都是默默无闻的死去了,死得无人问津。像一只蝼蚁,微不足道。 还不如普通人活得安稳呢。 于是,他渐渐心动。 父亲可以做得。 我为什么不可以? 寇可往,我亦可往嘛。 还有张小乙。 这个披头散发的糙汉子,跌足坐在一张矮凳上。 家中昏暗,不见光亮。 这是因为他连点灯的钱也没有。 他既没有油灯也没有灯油。 他颓废的太久了。 虽然他手上还有一些钱,可怎么也是不够用的。 当然,他可以选择,回万事司任职。方大人给他仍然留了位置。 但那又如何? 他每次回看王宫,都会感到一层浓郁不散的黑幕。若是不能揭破,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偏偏此点上面就是——不让查。 如此没有安全感,他又怎么可能再回去? 想想吧,想想啊,查小良是怎么死的! 可是,人总是要生活的。 他要生活。 锦天也是要生活。 那个普通人刘一夫,也是如此。 都要生活。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 天亮了。 又是一天过去。 待到艳阳高照时,张小乙才醒了来。 他从屋出来。 路过刘一夫院外,从塌了半截的院墙可以看到那个人又坐在廊下,晒着太阳,看他那本总是喜欢藏起来的大部书。 原来如此。 张小乙一下子心中明亮。 他眼力观察皆是过人,一直觉得刘一夫这个看起来普通的人奇怪,原来是这样。 这个家伙……竟然是一个降术师。 降术师说起来算是掌握超凡力量的一群人,却是社会底层。 多在龙湾,千岛之国那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