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到京都是什么感觉呢? 陆嘉宁看着马车穿过西城门来到未央街,从车窗一眼望去,两侧全是茶楼、酒肆、作坊、当铺…… 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程则绪察觉她起了兴致,抿唇,轻声开口,“阿宁要是觉得欣喜,等明日我带阿宁来。” 并不觉得这街道有什么好看的,他自幼便被丢进训练场,偶尔回府见程则珠从外面高兴而归,丫鬟拿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他满十五便去了南境,在京都待的最多的两个地方便是府中和郊外训练场,对于外边吃喝玩乐都不熟悉。 陆嘉宁听到声音便收回身子,也不回话,倚着马车壁闭眼假寐。 程则绪眸间染了落寞,在一旁扇风。 马车一路来到将军府,府外几名小厮站在门口张望着,马夫停好马车,利落将脚蹬放下。 程则绪生怕人跑了般,紧紧环着她的腕骨不松,将人带下马车。 马管家约摸五十多岁,发丝染了白,见到来人,眼框泛了泪,急忙上前几步。 “老奴千盼万盼,将军总算平安而归。” 早几日青竹便快马加鞭赶回,告知他,将军过几日便会归来,让他将秋水阁收拾出来,马管家心中便知晓,府里怕是要迎来新主子。 马逢生是老宁安侯早年在寿州查办贪墨案时捡来的,他五岁便随着家人开始逃荒,后来只剩下自己。 为人老实本分,来府中时不过八岁,老宁安侯赐名‘逢生’二字,冠上姓氏才算有了真正的名字,算是见证了府中三代历程。 自从老夫人走后,偌大的将军府实在凄凉,也就几个仆人日日打扫着,偶尔程则珠思亲回来小住两日。 程则绪单手将人搀起,“马伯,起身吧。” 马管家抬起袖子抹了下眼泪,“一路舟车劳顿,将军快回府。” 程则绪点点头,紧拉着陆嘉宁手腕进了府。 马管家跟在后头,自然注意到程则绪另一只手牵着的姑娘,见将军护的紧,心里也算安生了。 老夫人临走前唯一遗憾,便是没能给程则绪寻个新妇。 只不过程则绪年年在边关,逢年过节鲜少回来。 如今将军身边跟了姑娘,老夫人泉下有知也能安生了。 程则绪走在前面,缓声道:“马伯,这两日寻几个丫鬟婆子到秋水阁。” 马管家跟在后面连连答应。 陆嘉宁任由他拉着穿过外院抵达秋水阁,院中修葺了一个十分精美的凉亭。 凉亭比邻池塘,青石铺路,古木成荫,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气派堪比周氏的留青院。 程则绪到了院子便松了手,压着温和的眸子垂眸看她。 “阿宁好生休息,屋子里有让青竹准备的衣裳,我先收拾一下去皇宫一趟,晚些再来看你。” 又偏头看了眼连翘,“好生照顾姑娘。” 连翘福了福身,“是。” 说完程则绪便急匆匆离开了。 陆嘉宁站在院中有种无措的感觉,马管家急忙上前,“姑娘,老奴命人去打水来,姑娘稍等。” 院中只留下两个小厮站在那,陆嘉宁朝屋子里走去,连翘跟在身侧推开屋门。 正中间墙壁挂着山水画,下面放着嵌漆坐榻和带抽屉的四方案几,上面刻着精巧云纹,木托上摆放着青瓷茶具,坐榻上铺着茵褥。 走到里间,一张宽敞木漆床榻,榻上放着凉丝锦被,淡粉色薄纱围幔挂起,外侧摆放白色镶珠屏风。 里侧靠墙放着木质大柜,另一侧放着落地梳妆台,几个精致的匣子放在一旁,窗户大开窥见外面池塘。 陆嘉宁又走去外屋坐下,连翘看着周围的布置倒是欣喜。 以前府中还未出事时,觉得府里的生活环境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来了趟京都,发现大姑娘的居所在这差不多算个次等偏房。 到底是京都大户人家,就是不一般。 不一会,便有几个小厮陆续提着木桶前来,连翘见人离开便关了门,走去里间,柜子里挂着各式各样的衣裳,让人眼花缭乱。 连翘犯了难,拿了件陆嘉宁在赵府平时爱穿的浅青色衣裳来,挂在里间架子上。 “姑娘,奴婢服侍您去里间沐浴吧。” 陆嘉宁起身走过去,“我自己来。” “奴婢就在外屋候着,姑娘有什么事情直接喊奴婢就行。” 陆嘉宁刚脱掉衣裳钻进浴桶中,外间便响起程则绪的声音。 “阿宁,我先离开了。” 外间马管家见将军如此在意那姑娘,随后慢步去了府中祠堂,跪在蒲团上热泪盈眶。 “侯爷啊,老夫人啊,将军府也算后继有人啦……” “求老夫人保佑将军,三年抱两……” 秋风阁。 陆嘉宁整个身子被热气萦绕着,双臂搭在浴桶边缘,仰起脸望着房梁,面色沉静自如。 终究是来了京都。 如今程则绪对她好又如何,骨子里依旧压着那股疯劲,谁知道什么时候便爆发了。 她只是想寻个意中人,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