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天色大亮。 贺衍很识趣的早早离开,屋子里回归正常,陆嘉宁躺在床上,思绪异常清晰。 她昨日答应了贺衍。 约摸这几日就要离开了,心里多出不舍之意。 起了身,陆嘉宁去了赵景院子里,看着他已经恢复如常,安安静静地坐在案几旁看书。 陆嘉宁不想打扰他,准备转身离开,赵景却发现了她。 “宁姐姐,怎么刚来就走啊?” 赵景笑着走出来,而不是那抹勉强的笑,是真真实实的笑。 陆嘉宁忍不住摸摸他的头,“看阿景那么用功,怎么好上前打扰呢。” 赵景拉下她的手,“宁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这样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陆嘉宁没好气笑笑,“好好好,不摸了,阿景以后定能长了很高很高的。” 赵景拉着陆嘉宁坐下,认真道:“宁姐姐,我想好了,我想去云山书院,祖父在时就常说云山书院里的谢夫子学术造诣极高,我想去。” 陆嘉宁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再次询问,“想好啦?” 赵景点点头,“我想好了,我是赵家子孙,身上有赵家对我的期望,想来长姐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才独留下我一个。” “虽然我很喜欢武,听母亲常说,父亲是个顶厉害的大英雄,我也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现如今我觉得,我要先对得住列祖列宗,对得住祖父、母亲和长姐,也要对得住宁姐姐,你们拼命护着我,我才不要当缩头乌龟躲在身后,我想成为你们心中的英雄,平时闲余时间也可以练武。” 陆嘉宁欣慰地看着他,下意识想要上手摸他头,又放了下来,“我们阿景,是最厉害的。” 赵景朝她笑,“宁姐姐骗人。” 陆嘉宁看他,也跟着笑,“但至少在宁姐姐心里,阿景是最棒的!” 看着赵景这般,陆嘉宁心里的石头也算放下了,两人又唠了些其他话,陆嘉宁便离开了。 回到西院休息了会儿,陆嘉宁又起身去外面寻季敬川,她想把赵景这件事情妥善解决掉,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走了。 没碰到季敬川,倒是先看到了程则绪。 陆嘉宁本想着躲过去,谁知下一刻两人视线相撞,只好走上前。 “将军。” 程则绪抿抿唇,视线落在她身上,想说的话太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西院可有虫子?” 陆嘉宁避开他的视线,“西院干燥,没有虫子。” 程则绪点头,没有再开口。 两人站了会儿,陆嘉宁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找个借口离开去寻季敬川。 “将军若是无事,我便先离开了。” 见人没有说话,陆嘉宁径直离开,刚走没几步便瞧见季敬川往这边来。 陆嘉宁快步走上前,“兄长可有什么事忙?” 季敬川文雅一笑,“无事。” 陆嘉宁心里高兴,“我有事找兄长,兄长请跟我来一下。” 程则绪看着二人离开,心里泛起躁意,腰间指节发白。 她为何与季敬川就这般亲密,有着说不完的话,又为何与他这般客道,看见他便想离开? 他最近也没做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情,也没凶她,为何如此? 陆嘉宁将季敬川拉到一处,眼梢带着笑意看他,“兄长可否帮我一忙?” 季敬川笑笑,“自然可以。” 陆嘉宁道:“赵家唯一子嗣赵景,我想求兄长帮我,让他入云山书院,拜谢夫子门下。” “赵家如今就剩下这一人,孤苦伶仃的,赵家那么多人都为国捐躯,实在不该让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漂流在外。” 季敬川听着面色凝重,“嘉宁不必担心,这件事情交于我便好,让他进入云山书院不是难事,我回去书信一封给舅舅。” “若是想拜在谢夫子门下,这件事我不能向你保证,谢夫子一向严苛,怕是要靠他自己。” 陆嘉宁觉得尚可,先让赵景进云山书院,凭着他的努力,她相信赵景能拜在谢夫子门下。 “多谢兄长。” 季敬川想要摸她头,发现小姑娘已经长大了,怕是不愿,过了会儿询问道:“嘉宁可要一同回京都?” 陆嘉宁摇摇头,“我回去做什么,他们容不下我。” 季敬川心尖一疼,“有我在,他们不敢,我会护着嘉宁,只要嘉宁与我回去便可。” 陆嘉宁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去京都,那里全是她的回忆,京都贵女能认得她,丞相府人也能认得她,京都如今已经没有亲人,只有想要杀她的人。 她自己无依无靠,若是到了京都,怕是丞相府人动动手指,她就再也翻不了身。 “兄长,我回不去了。” 季敬川下意识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看着她,“可以回去的,嘉宁信我,我会护好嘉宁,断不会让他们近你身。” 陆嘉宁苦笑,“京都已经没有我所留恋的了,无亲无故,我去了京都能干什么?” “嘉宁,对不住。” 他实在对不住她,让她一个人流落至此,定是怕极了。 “兄长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我们都没有对不住谁。” 季敬川还想挽留她,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不想再次失去她。 “嘉宁,真的不愿再信我一次吗?” 陆嘉宁抬头看他,“我一直都信兄长的,以前信,如今也信,只不过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不是吗?” 改变不了她是鸠占鹊巢的人,改变不了丞相府人想要杀她。 季敬川良久开口,“我尊重嘉宁。” 心里一阵苦涩,若是嘉宁不与他一同回京,日后相见怕是更难了。 陆嘉宁静默良久,垂下眸,“我……我兄长如今可还好?” 季敬川不敢对上她的眸光,喉咙微滚,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挺好的。” 他什么都没有变,和以前一样,妹妹陪在身边,无事便约三五好友闲聊。 陆嘉宁抿着唇,终是未再开口。 “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