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洞穴燃起光亮,洞里的一切渐渐清晰。 洞穴不大,差不多容得下五人,里面摆放着一张木桌,桌面上斑斑点点满是蜡油灼烧的痕迹,上面摆放着纸张和砚台,一张摊开的纸张压在砚台下。 旁边还有一把椅子和一个半大的木箱子,表面出奇的干净。 罗兴点燃桌子上的蜡烛,洞穴燃起光亮。 木箱没上锁,罗兴蹲下打开,里面有条理地摆放着很多木剑,大小各异,新旧各有,有好有坏,可疑之处就是木剑中间都缠着白色布条。 赵景看到后哭泣着蹲下身,抱起箱子放在桌子上,“是我的,是我的木剑,是母亲折断的木剑。” 母亲折断的所有木剑都在这里。 赵景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在箱子里,陆嘉宁弯腰用袖子给他擦拭。 箱子夹杂着许多封信,信封泛着黄,有的翘着边,赵景颤颤巍巍打开,眼里全是雾气。 ‘吾夫子归,益州堪,不知如何,将军已至,父亲久日未归,思之怯。’ ‘吾夫子归,今日母亲仍不愿待人,景儿喜你,善舞剑,我不允,罚之。’ ‘吾夫子归,蕊儿已定亲,益州罗家人,世交甚好,蕊儿喜;景儿日日渐长,母亲说与你肖像。’ ‘吾夫子归,景儿今日偷耍剑,罚他跪一日,不知有错否?望指点。’ ‘吾夫子归,三弟、四弟已不在,望兄弟几日常相伴,母亲思久成疾,不愿见人。’ ‘吾夫子归,今日无事,闲聊之,思你如狂。’ ‘吾夫子归,去已三年,二弟今已去,父亲久病,景儿白日思你。’ ‘吾夫子归,二弟娶妻,母亲兴得饮酒,渐好转。’ ‘吾夫子归,未有你信,传你亡,不信,母亲病重,思之念之。’ ‘吾夫子归,孕三月,不知男女,都喜,思你。’ ‘吾夫子归,已半年,何时归?婉儿盼之,思之久矣。’ ‘……’ 赵景发了疯,一封一封打开,泛黄的纸张滴打着大颗泪珠,陆嘉宁上前用手轻轻擦拭。 “为何,为何会这般……” 见赵景情绪难以控制,罗兴将其打晕,靠在石壁上。 陆嘉宁看着散落一地的信笺,蹲下身一封封捡起合上,随后装进木箱子里。 昏黄的火光下,赵景幼小稚嫩的脸庞布满泪水,眼眶通红,陆嘉宁瞧着心疼,抬手给他擦去。 狭窄的空间里,不知等了多久,陆嘉宁心里害怕又压抑,也不敢贸然出去。 她不知程则绪身在何处,不知外面是不是一片尸首,也不知如今的赵府是什么样子,她怕一出去引来官兵注意。 赵蕊出去自有她的打算,但陆嘉宁必须看好赵景,不能让赵家唯一的血脉也丢掉了。 许久之后,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踹门声,为首之人策马踏入赵府,身后一群士兵迅速将赵府围得水泄不通。 罗兴在听到声响的瞬间吹灭蜡烛,洞穴霎时陷入黑暗,仅有一道细缝透出微弱光芒。 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里面的人,都出来,可留你们一命。” 一阵整齐的踏步声逐渐向内院逼近,陆嘉宁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紧盯着赵景,生怕他醒来,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 一声声怒喝传来。 “赵府的人都躲到哪里去了,你们难道不想见到赵恒了吗?” “贪生怕死之辈,赵家男人皆战死沙场,赵家女人胆小如鼠。” 一阵嘲笑声接连响起。 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陆嘉宁听出是赵蕊的声音。 赵蕊怒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莫非是要造反?” “哟,小娘子怎么来了,长得倒是俊俏,给爷回去做个小妾,爷便饶你不死。”瞬间,一阵哄笑爆发。 赵蕊看着眼前之人,认出是常年跟随在祖父身边的副官,心中忽地涌起一股怒意,眼神仿佛要将他撕碎。 “王召光,你竟敢谋反?难道就不怕被诛灭九族吗?” 王召光冷笑一声,“诛什么九族,如今已无人能救得了你们,你们所请的那位战无不胜的将军也不过如此,这天下终将是肃王的。” 大夫人手握长剑,步履沉稳地走来,眼神凌厉,怒声呵斥,“我看谁敢动我女儿!” “呵,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也不知是不是这赵家女人克夫,为何赵家男子都死绝了,王大人还是别纳妾了,免得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倒不如让这些兄弟们快活快活。” “就是啊!” “可不能只为了快活没了性命……” 赵老夫人手拄拐杖,步履蹒跚地走来,脸上的眼袋低垂,身边无人搀扶,在院中久站,行动颇为艰难。 面色冷峻,声音低沉。“莫非你们当我赵家无人了?” 那人冷笑,“呵,老夫人总算现身了,莫急,这不是将老太爷带来见你们了。” 话落,朝她们扔出一块黑色布团,在地上翻滚数圈后,露出一颗头颅。 赵老夫人定睛一看,眼前一黑,高呼一声“文之”,随即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