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凯浑然不觉乔亚情绪有异,开着玩笑说:“你的厨艺?可撑不起家宴水准啊!” 乔亚在娘家时,乔妈妈是不会让她下厨做饭的。待到她结婚后,日子过得随性自在,一日三餐多是依赖外卖。直到乐乐出生,为了乐乐健康着想,乔亚才开始学着做些家常菜。 平心而论,郑凯所言的确是实打实的事实,可在乔亚听来,这话却尽是嘲讽和不满。 乔亚虽然不满徐瑾冒然进她的厨房,显得太过越界,但也不好让她在厨房太过操劳,自己作为女主人却袖手旁观,只得在门厅换好室内拖鞋,就直奔厨房。 徐瑾见乔亚进来,连忙劝道:“嫂子,你别伸手了,我把菜备出来,提前半个小时炒菜就行。” 这时刚刚下午三点钟,时间还早。 乔亚小心翼翼地洗了手掌上还贴着创可贴的手,然后带上厨房手套,把厨房台面上还未来得及洗的菜洗干净,再分门别类放好。 手中的活儿不停歇,乔亚斟酌着词句,问道:“你婆婆出院了吧?这段日子恢复得怎么样?” 徐瑾嘴角微动,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是出院了,以后估计要瘫在床上了。”话说到这儿,她突然好似想起什么,又补充着:“哦,我也找了个住家保姆,这样我上班、出门也都放心些。” 她看出来乔亚并不欢迎她到郑家做客。 乔亚听着,心里头酸溜溜的,话语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刺儿,“也是,瞧瞧你这操心劲儿,连我家这儿都事事挂怀,不找个住家保姆,哪能忙得过来呀。不过话说回来,你咋没想着用邱姐呢?她不也挺得力的嘛。” 徐瑾听出乔亚的意思,可她神色坦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邱姐虽说对我家里情况知道个大概,那也是一家人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的事儿。如果真正生活在一起……” 说到此处,她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喉咙,微微停顿,才接着往下说:“毕竟她是我娘家那边的亲戚,老家的亲戚往来走动频繁得很,要是传回到我爸妈耳朵里,总归是不太好,容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乔亚到底心软,联想到徐瑾被家暴、闹离婚的事情,听着她这么说心里也是一紧。 为了掩饰内心这瞬间的情绪波动,乔亚佯装若无其事,扭头四下一瞥,找寻邱姐的身影。只见邱姐戴着橡胶手套,身影在屋内各个角落忙碌穿梭。 徐瑾似乎看出乔亚的心思,在一旁说道:“邱姐向来如此,到了新雇主家里,别的先不管,总得先把那些藏污纳垢的死角卫生仔仔细细清理一遍。” 刚好邱姐路过厨房,听到徐瑾这番话,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信,拍着胸脯说道:“你们双职工家庭呀,平日里忙忙碌了,家里卫生大多也就收拾个表面,那些个家具缝隙、墙角旮旯里的灰尘,怕是一年两年都没人去理会吧?以后这家里就放心交给我打理,保管让它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乔亚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意,讪讪说道:“你呀,先把方老师照顾妥当了就行,家里的卫生也不着急,慢慢拾掇呗。” 听起来客套,实则已经带了些疏离不满。 乔亚内心深处,本就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了个外人,更何况谈及 “把家交给谁打理” 这般敏感话题,更是像触碰到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平日里,郑妈妈本就对她诸多挑剔、不满,时常念叨着燕苑小区如何如何好,是他们老两口为郑凯准备的,乔亚外地儿媳一结婚就能住进这么优质的小区……诸如此类的言语听得多了,乔亚的神经早已变得脆弱不堪。 徐瑾干活麻利,刀工一流,不一会儿就将晚饭用到的八个菜的菜码备好,洗过手进去陪郑妈妈聊天。 郑凯眼下面临着开学事宜的紧锣密鼓筹备,下周一便要返校投入工作了。一方面筹备新高一学生的分班考,另一方面要做教学工作计划。只是家中书房如今已改作郑妈妈的卧室,无奈之下,他便在客厅的书桌旁安营扎寨,埋首工作。 客厅里,郑妈妈与徐瑾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听到郑妈妈与徐瑾聊天中涉及到燕都八中的事情时,时不时插上一两句。 两个孩子坐在客厅地毯上,玩着徐老师带来的积木玩具。 邱姐依然奋战在她的“犄角旮旯”里。 这般场景瞧下来,乔亚倒像是个局外人,成了此间最为落寞无聊的那一个。自她踏入家门,无人在意她膝盖上那醒目的创可贴,和走路时的僵硬。 郑妈妈见乔亚一直坐在餐桌椅处刷手机,不满地直接吩咐道:“乔亚,你别光在那儿坐着了,徐老师忙前忙后,一进门就没闲着,到现在都没顾得上好好歇会儿呢,快去给人家倒杯茶来。” 乔亚照做就是。她知道以后要日日面对郑妈妈,减少冲突于己于人都有利。她也是怕担责任,老太太能气过去一会儿,就保不齐有第二回。 乔亚端着茶杯从厨房过来时,听到徐老师的问话,暗叫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她的心。 “方老师,我听说郑老师下周可就要出院啦,您瞧,他一个人在学校那边住着,也不大方便吧?是不是还得再给他雇个保姆照料着呀?” 徐瑾这话一出口,脸上还挂着关切的神情, 徐瑾全然不知郑爸爸与郑妈妈正在闹离婚,更不知道郑爸爸的新人是医院护工。待郑爸爸出院后,这护工便会随着他一道住进学校院里的房子,担负起照顾郑爸爸日常起居的责任。 郑妈妈坐在那儿,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与徐瑾闲聊家常,可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是被人猝不及防揭开了一块不愿示人的伤疤,难堪与窘迫迅速在眼底蔓延开来。 郑爸爸就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