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部长自然无从洞悉张伟的真实想法,那些言辞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罢了。因此,她只是连声应和着:“好、好,一切听您的安排。”同时,她顺着张伟的视线望去,见众人已到齐,便又张罗道:“咱们可以出发了,电瓶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此刻,戚家严面带歉疚之色,向柳部长和郝馆长解释道:“实在是非常抱歉,乔老师作为我们公司多个关键项目的核心设计师,刚刚接到紧急通知,需要立即对一份方案进行指导,这直接关系到项目的进度。因此,恐怕我和乔老师无法参加此次午宴了,我们得先去参加一个视频会议。” 戚家严边说边连连作揖,脸上的遗憾与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而一旁的乔亚,则是满脸惊愕地看向戚家严。她万万没想到,戚家严那句随口而出的“不想参加就不参加”,竟然会以这样一个正式且紧急的理由来实现。 实际上,乔亚内心是感激戚家严为她挡下了这个午宴的。她并非自视清高,也并非对青钢厂毫无感情,只是这些出席的人她并不熟悉,且这个筵席她只是个“搭子”,她不愿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社交应酬上。 于是,乔亚连忙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表达了诚挚的歉意,同时,心中也不免对戚家严生出一丝歉疚之情。 当乔亚的目光与张伟相遇时,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他脸上那抹难以掩饰的阴霾,以及眼底深藏的失落。乔亚心中充满了困惑,不明白张伟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她暗自揣测,是否是戚家严的婉拒让张伟感到颜面无光,甚至是认为不给他自小成长的青钢厂厂长袁厂长面子,才让他感到的不悦? 柳部长和郝馆长与戚家严一再谦让几回,最后还是张伟发话了,众人这才分作两队各自行动。 且说另一边。 袁厂长此番设宴,其核心目的便是邀请张伟。戚家严若能出席自然是锦上添花,即便缺席也无伤大雅,关键在于与张伟建立起稳固的关系。至于乔亚,青钢厂子弟人才辈出,她的参与与否,实则并无实质性影响。 这便是现实,也是社会的潜规则。 见状,柳部长迅速调配了一辆电瓶车,送戚家严与乔亚返回临时办公室。鉴于周遭人多口杂,两人虽饥肠辘辘,却也不得不先回办公室。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不得不假模假样地在办公室内逗留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才悄悄溜出去解决午餐。 当然,这半个多小时里,乔亚利落地将上午收集的材料进行了快速的归类整理。 乔亚带着戚家严去了她小时候常去的一家老馆子,经营青远特色菜。馆子虽小,里边倒也被收拾得干净整洁。 他们刚好错过了饭点儿,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了,乔亚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给戚家严倒上一杯免费茶,略带歉意地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戚总,让您错过了大餐,陪着我来这种小馆子。这样的环境比不上那些高档餐厅,但这里的味道,我可以打包票,绝对的正宗美味,更那些流水线上的预制菜所能比拟的。” 戚家严轻轻端起茶杯,浅尝一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你可小瞧我了,我和你们秋总最常去的就是你们千禧科技大厦后街胡同里的一个小馆子,等回燕都我带你去尝尝。真正的美味,往往就藏在这些不起眼的胡同深处,或是居民区里的老店里,它们历经几代的街坊四邻挑剔,还能存活下来,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戚家严的这番话,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接着说道:“说起来,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以后,私下里就别再用那些敬称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乔亚依旧显得有些拘谨,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戚家严刚才为自己解围的情景,心中顿时充满了内疚。于是,她鼓起勇气,轻声问道:“您不参与袁厂长的宴请,这样合适吗?” 戚家严潇洒地放下手中的玻璃茶杯,举止间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气派,自信满满地回应道:“我可是 ‘资方爸爸’,难道是谁想见就能随便见的吗?” 闻言,乔亚那颗原本紧绷着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 店里客人少,出菜就快。上菜的应该是老板娘,放下盘子后,目光转向乔亚,带着几分探寻地问道:“你是老乔家的大女,婆家在燕都大学当教授的不?” 乔亚听老板娘这样问,猜着可能是曾经咨询过报考燕都大学的事情,但她记不得有这家餐馆的孩子,点头的同时,不觉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 老板娘到底是做生意的,察言观色一流,缓解氛围也是一流,笑呵呵解释道:“我们家可没有那么出息的孩子,是厂子里的子弟,曾请你父亲为他家孩子升学出谋划策呢,喏,当时你们就坐在这张桌子上。“ 老板娘的提醒,唤起了她的记忆。想起了那孩子父母是做钢材生意的,多金,只一味问多少钱能上。念及这些,她忍不住摇头。 老板娘离开后,乔亚笑着跟戚家严解释:“这里是熟人社会。有个理论叫‘六度分隔 ‘,是说任何两个人之间平均只需要五六个人就能建立联系。而在青钢厂,三个足够了。“说着,乔亚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 戚家严捕捉的信息却是:“你公婆是大学教授?“没有说出来的另一个疑惑就是,教师家庭养育的孩子怎么会是那样的,让你伤心、难过、痛苦? 乔亚点头。因为内心抗拒提及自己的公婆,她低头吃菜。 戚家严未觉有异,看似随意地问:”我下午和张伟一起回燕都,你周末回燕都,还是留在青远?“ 乔亚答:“这周不回去,周末有个同学聚会。“ 戚家严立即问道:“张伟也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