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和乔亚说过谭松林袒护陈时远之后,这让乔亚心中种下了疑惑的种子。她难以理解,一向以声誉为重的谭松林,怎会轻易放过手下员工犯下的严重错误。这份不解,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今天,她被陈时远匿名恶意举报的卑劣行径刺激到,乔亚毅然决定直接向谭松林寻求一个明确的答案。 对于像她这样身处基层的员工而言,面对公司最高层的董事长时,反而少了许多心理负担。这种因层级距离而产生的心理距离,让乔亚不会担心董事长会参与到对她的个人工作评价中,不担心绩效是否会被影响。 所以她问得直接。然而,她未曾预料到,谭松林的回应同样直白而恳切。 当谭松林以近乎恳求的语气,请求乔亚别再纠缠于陈时远之事时,乔亚闻言,惊愕不已。 谭松林随之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邀请道:“小乔,来这边坐吧。” 他喜欢喝茶,在他的办公室内,摆放着一张专属的茶桌。 乔亚跟着谭松林坐到茶桌边,知道谭松林应该会解释他的缘由。 她静静地看着谭松林摆弄茶案上的杯杯盏盏,直至茶香袅袅升起,他轻轻将泡好的茶水注入乔亚面前的杯中,才缓缓开口:“小乔,你有孩子了吗?” 乔亚对谭松林突如其来的问题略感惊讶,但随即坦诚回答:“有,已经五岁了,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谭松林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有个女儿,如今已经上大学了。人们常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对此我深有体会。坦白说,经营企业确实辛苦,但每当想到我的娇娇,我就又有干劲儿了。” 乔亚能感受到谭松林话语中的真挚,尤其是提到女儿时,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父爱的光芒。 然而,这更加深了她的不解:一个如此疼爱女儿的父亲,为何会对陈时远的恶行视而不见? 谭松林似乎猜出乔亚的心思,又说道:“四年前,我去川黔分公司考察,那段时间娇娇中考结束,没有学习压力了,就缠着我要一起去。 川黔景色美啊,我想着她去感受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好,一定能受益匪浅,于是就答应了她。她妈妈身体不好,不能陪着她一起去,我不得不一个人带着她去。那时,我的工作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抽不出时间陪伴孩子,所幸分公司安排了一位年轻职员负责带她四处游览。” 说到这里,谭松林的声音有些哽咽,显然是在回忆那段痛苦的经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世事难料,娇娇在一个国家级湿地公园发生意外,也不知怎么就那么不凑巧,意外造成了肾功能受损。很讽刺的是,这场意外的肇事者,竟是我们负责承建的该景区二期项目,因施工标识模糊不清,导致娇娇误入险境。” 乔亚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忍不住追问道:“那位年轻人难道不清楚我们公司施工的具体位置吗?” 谭松林苦涩一笑,回答道:“他初来乍到,入职不过一个多月。事故发生后,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们头上,我也无暇顾及其他,当务之急是娇娇的救治。那时,她的病情危急,肾功能严重衰竭,急需进行肾脏移植。” 乔亚闻言,内心深受触动,要知道,娇娇只是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啊。 即便已经过去几年,谭松林谈起此事时,他的眼中依旧会泛起一层朦胧的雾气。 乔亚不禁感慨万千:“换肾,这绝非易事啊!” 谭松林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沉吟道:“确实如此,首要难关便是寻得匹配的肾源,这已是莫大的幸运。而接下来的挑战更为艰巨——即便找到了,那位潜在的捐赠者是否愿意慷慨相赠,这无疑是难上加难啊。” 乔亚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直觉此事与陈时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果不其然,谭松林缓缓揭晓了谜底:“娇娇虽然历经不幸,却也是最幸运的。最终,为她慷慨捐肾的正是陈时远。当时陈时远是分公司的一个项目员。” 听到这里,乔亚恍然大悟,心中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她明白了,为什么谭松林会对陈时远如此宽容,甚至可以说是纵容。因为,在谭松林的心中,陈时远已经不仅仅是公司的员工,更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 甚至,她明白了为何会发生四年前那起川黔分公司人事大地震,以及地震后在领导干部全盘更换后,为何唯有陈时远可以直接升入总部。 谭松林满怀真诚地向乔亚倾诉道:“小乔,陈时远从未向我们提出过任何要求,就连我们出于感激之心给予他的慰问金,他也谢绝了。你说,面对他对我女儿的救命之恩,我究竟该如何报答呢?” 在这一刻,乔亚不得不坦诚地承认,如果她是那个需要面对陈时远的人,一个将无私与罪恶如此复杂地交织于一身的个体,她同样会感到无比的棘手,甚至可能陷入进退维谷、不知所措的境地。 但是,终究是要选择的,比如陈时远选择了放任袒护,而乔亚呢?她大概率会“一码归一码”地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