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亚见郑爸爸与牛姐深情交谈,她轻轻咳了一声提醒着,然后拎着饭盒步入病房。 牛姐一抬眼看到乔亚,慌忙将手从郑爸爸紧握的手中抽了出用纸巾轻拭眼角残留的泪痕,羞涩地低着头,一边轻声问候,一边麻利地架起小桌板。 郑爸爸望见仅乔亚一人前来探望,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想着自己的儿子郑凯到底是记恨上自己了。 他温柔地向乔亚招手,示意她靠近,问道:“方老师现在怎么样?” 乔亚如实回答:“还在ICU。我们等值班医生过来,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郑爸爸叹气后,又对乔亚语重心长地说:“小亚,关于我和小牛的事儿,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是我对不起方老师,你们千万别责怪小牛。” 乔亚深知自己既是晚辈,又是儿媳妇,自然不宜介入到长辈的感情纠葛中,于是温婉地劝慰郑爸爸放宽心,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 然而,她的内心深处却充满了自责。得知郑妈妈脑出血,她就一遍遍地问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提议请护工,如果不是自己选择牛姐作为护工,这一切的家庭纷争是否就能避免?是不是婆婆就能免于脑出血的厄运,不必面对瘫痪的阴影? 但现实从不容许过多的假设与后悔。若真要追溯,难道真得如郑妈妈所言,若不是乔亚冲动跑回青远娘家,郑爸爸也不会遭遇那场不幸的车祸。 乔亚越是深究这些因果,心中的自责便越加沉重,几乎让她难以释怀。 此刻,她只能通过尽心尽力地照料郑家老小,来稍微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给郑爸爸和牛姐留下早餐后,她又去找郑凯,费尽唇舌,终于劝说他勉强喝下了半碗粥。 乔亚见郑凯剩下的半份粥,乔亚满含忧虑地说:“你昨天几乎没吃什么,这样怎么行呢?” 郑凯声音微弱,如同虚脱一般:“我实在吃不下。我真后悔,要是早点发现不对劲,把护工换了,妈就不会因为受刺激而脑出血了。” 见郑凯如此自责,乔亚也不禁自责起来:“要怪就怪我,是我不该提议找护工,更不该找牛姐。”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无休止的自我责备之中。 恰在此时,郑妈妈的主治医生让护士通知家属去办公室。乔亚陪同郑凯一同前往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 医生对着电脑屏幕确认道:“是方敬党的家属吗?”郑凯点头称是。 而乔亚则仔细观察着医生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刘虎经理的爱人,陆医生吗?”说着,她又瞥了一眼医生桌上的名牌。 陆医生听闻患者家属认识自己的丈夫,且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猜测对方可能是刘虎的同事。她曾作为家属参加过刘虎公司举办的活动,或许就是在那时相识的。于是,她转过头,微笑着问道:“是的,你是哪位?” 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后,乔亚松了口气,说道:“我是刘经理的同事。前两年公司举办亲子活动时,我们同在一个队伍,所以我对您有些印象。” 陆医生再次端详了乔亚一番,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那个和我家妞妞一起配合玩唱歌接龙的乔亚吧!” 乔亚没想到竟会如此巧合,在医院里遇到了熟人,而且还是自己婆婆的主治医生。 陆医生在了解了方敬党与乔亚的关系后,不禁感慨万千。随后,她开始向郑凯和乔亚详细介绍郑妈妈的病情。 陆医生神情严肃地说:“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再观察一下,正常情况下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但接下来的康复治疗至关重要,我建议你们尽快预约专业的康复机构,当然,我们医院也有康复中心。一定要把握住术后三个月的黄金康复期。另外,高压氧治疗等康复手段也要跟上。” 郑凯和乔亚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并承诺会积极配合。他们问:“除了找专业机构,我们作为家属还能做些什么呢?” 陆医生继续叮嘱道:“情感支持非常重要。患者可能会因身体的突然变化而感到沮丧,你们的理解、鼓励和陪伴是他们最大的精神支柱。还有,你们一定要避免让患者再有剧烈的情绪波动。” 郑凯和乔亚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同时将陆医生的叮嘱牢牢记在心里。 随后,陆医生再次强调了康复训练的重要性,并说道:“你们留一下我的私人电话,如果对这个病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问我。” 郑凯心中万分感激,差点就要向陆医生鞠躬致谢。 下午时分,郑妈妈顺利转移至普通病房进行后续休养。尽管她的思维依旧清晰,但不幸的是,脑出血对她的右半身及语言功能造成了严重影响,导致她几乎无法自理,言语表达也变得模糊不清。 郑凯全程陪伴在郑妈妈身边,步入病房的每一步都伴随着他对母亲的温柔慰藉。 他为了宽慰郑妈妈,又向她提及,为她主刀的医生与乔亚相熟,医术高超。然而,郑凯敏锐地察觉到,每当乔亚的名字被提起,郑妈妈的情绪便骤然激动,她奋力地捶打着床铺,好像在努力表达着什么。 遗憾的是,郑凯还未来得及向乔亚传达暂时不要探望他妈妈时,乔亚已经手提着为郑妈妈准备的住院用品踏入病房。 她关切地说:“郑凯,我已经把妈妈住院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如果还缺少什么,楼下的超市都能买到。” 然而,乔亚的话语刚落,郑妈妈的双眼猛地睁大,口中发出“嗯嗯”的嘶吼,显然是对乔亚的出现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不明就里的乔亚上前询问:“妈,您还需要什么吗?”直到她迎上郑妈妈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神,才恍然大悟,原来郑妈妈是将所有不幸的根源归咎于自己,正如乔亚内心深处也在自责一般。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境,乔亚愣在原地,手足无措。郑凯见状,迅速转身,边将乔亚推出病房,边轻声说道:“妈妈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想见到你。这几天就让我来照顾她吧,等她情绪稳定些了,你再来看她。” 痛苦的乔亚坐在住院楼一层大厅,脑中一片混沌,直到有人叫她:“乔亚,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