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亚从未真正探究过她对郑凯的爱与对整个家庭的爱之间存在着怎样细腻的分界。他们因相爱而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又因这份深情厚意共同孕育了新的生命,这自然而然地构成了一个由爱编织的家庭。难道不是吗? 乔亚等待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一个解释为何他会因自己对徐老师的淡然态度而面露愠色的答案。 郑凯的双手无助地插入凌乱的发丝中,显得异常烦躁,他在原地焦急地踱步。 随后,郑凯的脚步逐渐放缓,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做着艰难的决定,然后,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停地说:“乔亚,你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 郑凯瞪大了猩红的双眼,眼中闪烁着被惊天秘密撕裂的绝望,对乔亚嘶吼道:“真正的爱情,它应当是一座孤岛,独立于世俗的喧嚣之外,不应为任何外界的风浪所撼动。正如我对你的爱,早已超越了尘世的枷锁,即便是我妈妈说了再多话语,也无法改变我内心对你那份坚定不移的情感。这便是爱与被爱之间,那份纯粹而深刻的区别。然而,我爱你至深,你却已不爱我。”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爱情理想的执着与痛苦,继续说道:“而你,乔亚,现在的你,在意我妈妈说的每一句话,在意到你根本就想不起我。恐怕你现在还没有和我决裂,是你的心中还有这个家,这个由责任与义务编织的框架。你只不过是被传统道德束缚下的对这个家的唉。” 乔亚被郑凯这番近乎疯狂的言辞深深震撼,她看着郑凯,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诚然,她了解郑凯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与浪漫情怀的人,但是,三十几岁了,还不能正面现实的柴米油盐、家长里短,自顾地沉浸在乌托邦的精神世界中,就是有病。 乔亚再次本能地倾向于逃避,但郑凯迅速挡在她面前,语气中带着迫切的求证:“乔亚,难道我真的说对了?你真的不再爱我了?” 面对无法挣脱的束缚,乔亚转向郑凯,质问道:“此刻你跟我谈爱情,而你母亲却在计较我占了你家多大的便宜。至于我,如今我不想去考虑什么爱与不爱,我先要过独立的、有尊严的生活。” 乔亚并未直接回应自己对郑凯的感情,甚至内心深处对过往的情感产生了质疑。 他们的感情,或许只是年少时的一次错误的开始,是被他深情款款的情诗所触动,是在无数次告白中逐渐迷失自我,以及到了适婚年龄后,自然而然地结婚、孕育了乐乐…… 此刻,乔亚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虚无感,仿佛自己的人生白活了一场。她一直是按照社会对传统女性的期望在行走,蓦然回首,才发现这一路走来,每一步都仿佛是按照他人铺设的轨迹,自己就像个盲目跟从的白痴…… 而她自己,此刻,竟然回忆不起,爱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最终,在郑凯那充满绝望的放手之后,乔亚仿佛逃离一般回到了青云小区。 此时,乔妈妈刚哄睡了乐乐,从卧室缓缓走出,恰好撞见了进门的乔亚。 乔妈妈轻声询问:“小凯他在家呢?” 乔亚微微点头,轻声答道:“嗯。” 正在客厅专注地看着新闻频道的乔爸爸闻言转过头来,对乔亚说道:“刚才你赵伯伯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咱们家属区也面临拆迁了。我那些老哥们打算组织一个‘拆迁应对小组’,代表大家去谈判,希望能多争取一些拆迁补偿。” 乔亚闻言,连忙劝阻道:“爸,这事儿您就别掺和了。我们公司很可能会参与这个项目的竞标。万一竞标成功了,让那些老街坊知道了,还以为我能说上话,到时候给您施加压力,让您干这干那的,多麻烦啊。” 乔亚这么说并非空穴来风。想当年她结婚时,父母和青钢厂的老同事炫耀说女儿的公公婆婆是大学教授。结果,几乎每年高考季,都会有考生家长找上门来,希望通过乔亚的父母,让她的公公婆婆帮忙,看看能不能优先录取到燕都大学或者选个好专业。 且不说郑爸爸郑妈妈是否愿意帮忙,就算他们愿意,也没有那个能力直接决定录取啊。最终,还是要看分数说话的。 乔妈妈听到女儿的解释,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过段时间要去青远住,是因为你要参与这个项目啊。”说完,她放下心来,又转头对乔爸爸说:“这事儿你得听小亚的,可别给她工作添乱。” 当乔爸爸得知女儿将参与到青钢厂的改造项目中时,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说道:“好、好、好,我怎么能给姑娘添乱呢。不过话说回来,小亚,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消息,瞒着我和你妈也够久的了。“ 乔亚将行李箱轻轻倚靠在墙边,微笑着回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对了,说起这次代表青远市主持工作的人,你们猜猜是谁?” 此刻,乔亚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而温馨的港湾,与父母轻松愉快地闲聊着,仿佛从燕苑小区那略显空洞的环境中,重新回到了青云小区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中。她深切地感受到,这样的生活才让她感到踏实与安心。 乔爸爸和乔妈妈听后,脸上均浮现出好奇的神色,异口同声地问道:“谁?” “张伟,我同学张伟!” 此言一出,乔爸爸和乔妈妈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着,乔爸爸缓缓说道:“如果是张伟的话,我看我们连那个‘拆迁应对小组’都不用成立了。他毕竟是我们厂区长大的孩子,当年厂子对他和他妈妈照顾有加,他妈妈现在还住在老家属区呢。我相信,他不会亏待那些邻居叔叔伯伯的。” 然后,就听到乔妈妈在一旁“啧啧啧”地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