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亚和张伟,都是青远市钢铁厂的子弟,两人在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一个中学读书,自小便认识。 只不过,张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在那个年代,单亲家庭的孩子会自卑一些,更何况张伟家的情况更特殊一些。 在张伟小学二年级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改变了张伟的命运。他的爸爸在一次不规范的操作中,不幸引发了二车间的严重爆炸事故,他在事故中不幸丧生。 逝者已矣,但责任与谴责却如影随形,无法抹去。 张伟妈妈既不是钢厂职工,在地方上也没有工作。这场变故,直接将张伟一家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经济来源的断绝,加上周围人的流言蜚语,让这对母子举步维艰。 好在钢厂并未对此袖手旁观,他们深知孩子是无辜的。于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钢厂保留了张伟家的住房,供他们母子居住。同时,每月还给予张伟一定的生活费,以缓解他们的经济压力。 相比流言蜚语、责难谩骂,有屋住、有钱拿,对张伟母子来说更重要。他们选择留在了钢厂家属区继续居住。 正是这样的遭遇,让年幼的张伟选择了与同学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但这份孤独却成了他学业上的催化剂。他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倾注在了学习上,最终以优异的成绩,成为了小城状元。 张伟虽然与同学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周围的同学毫无关注,尤其是他的前桌乔亚。她总是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每当回头之际,马尾便轻轻甩落在肩上,随即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请他讲题。 他很难不关注这个常常给他带地瓜干、苹果干的女生。尽管他总是礼貌地推辞道:“你别再给我带了,这些我真的吃不完。” 而乔亚则俏皮地回应:“怎么可能吃不完呢?我一晚上都能吃掉十几根呢,不吃它们怎么有精力学习呢。别不舍得吃,我奶奶晒得,家里多着呢。” 他们小时候没有那么多零食,自己家晒得地瓜干已经是奢侈品了。 乔亚怎会料到,不是张伟吃不完,是他不舍得吃罢了。 这份不舍,并非是因为在他眼里地瓜干有多稀有,而是因为那是乔亚送的。 只有在张伟做完一套卷子,或者取得了一次好成绩后,他才舍得奖励自己一根,作为他对青春悸动的甜蜜的奖励。 身为小城状元又能怎样?少年的他终归是没有勇气和自信向乔亚表白的。他需要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足以掩盖他家庭的破碎、拭去他因爸爸而承受的指责与偏见…… 然而,他低估了他达到优秀时所需的时间,或许,是他低估了乔亚有男朋友的时间。 大三结束那年的暑假,他听闻乔亚已经有了男朋友。张伟还没有开始恋爱,便失恋了。 随后,他毅然决然地决定远赴M国深造。他刻意地用距离抚平伤痛,直到他认为自己足够优秀,可以从容、淡定地与乔亚呼吸同样的空气,他回来了。 但命运弄人,火车站偶遇,瞬间唤醒了他心底沉睡已久的情感火山。 如今,乔亚就在身边,张伟可以闻到她发丝间隐约飘散的洗发水清香,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呼出的气体带着温润的诱惑。 乔亚不让他开门出去,他便不开门出去;乔亚怕误会,他不怕,但是他为了她,可以不让误会发生。 张伟听到乔亚说“会让我老公误会的”,喉咙里努力吞咽,才说:“好的。” 之后,车厢里便是一阵静谧。 乔亚终于开口,打破寂静,说道:“张伟,你能先借我些钱吗?我想先找个酒店住进去。我……手机落家里了。” 张伟点头说行,又开玩笑缓解尴尬:“你这似乎是一次不太成功的离家出走啊?” 他见乔亚埋下头,抠着手指,直恼自己让她更加窘迫。 在小区入口处,郑凯焦急地环顾四周,随后又不舍地回头望向自己家的方向,他实在放心不下乐乐,最终只能无奈地跺了跺脚又返回去了。 此刻,张伟目睹郑凯折返时,既感到一丝失望,又夹杂着莫名的庆幸。 在他看来,郑凯似乎是个对妻子不够体贴的丈夫,对于乔亚的选择,张伟深感遗憾。 作为一个没有子女的人,他或许不能理解,当一个父亲面临女儿独处与追寻离家妻子的抉择时,那份本能的父爱会驱使他首先选择守护孩子。 然而,在失望之余,张伟心底也升起一丝庆幸,因为他可以和乔亚多待一会儿。 张伟带着这样的满是偷感的心思,向前边驾驶位指了指,乔亚坚定地点点头。 于是,张伟才推开后座车门,又坐进了驾驶位,启动车子。 张伟将车开到了最近的一家四季酒店,因为入住手续需要身份证,只得以他名义开房,又护送着乔亚进了房间。 之后,张伟便匆忙离开,他不敢再与乔亚单独待在一起。 第二日一早,张伟给乔亚送来了一套里外全新的衣服,里有内衣内裤,外有一套夏款休闲套装。 乔亚接过袋子,粗略地看了一眼,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耳朵也变得滚烫。她有些害羞地问道:“这才六点多,服装店都没开门呢,你哪里弄的衣服啊?” 乔亚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伟曾经明确表示过自己是单身,没有女朋友。所以现在看到这些女士服装,她感到十分奇怪和疑惑。 张伟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说道:“这确实有点费劲啊,我找了公司的同事帮忙。哦,对了,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我就是找了个和你身材差不多的人借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吧。”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接着他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乔亚接下来怎么办呢?她一夜未眠,也没想好。如今,看到这一身衣服,她倒是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