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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茉心里一笑,怎么不可能,她要抓的就是乌沙。
但面上还是朝男人点了点头。
楼望东视线在她脸上滑过,周茉已经踩上台阶去推门,“嘎吱”一声,玻璃门上锁着的链条提醒她??
未到营业时间。
她抬手抚额,过了一秒,迅速想出对策,掏出手机在点评网上找到这家店,上面有联系方式。
她一边听着手机一边回头道:“我打个电话。”
两人间隔着风声,那边说了营业时间后,周茉讪讪挂断,朝他道:“楼望东,我们去吃饭吧。”
她踩下楼梯,怕他等太久了,小跑着往他过去。
绰河源的春季还没来,楼望东却闻见了花香,周茉身上散出来的。
她一跑,那花香就更甜了,他眉头微凝,低声道:“别跑。”
周茉点了点头,笑:“不好意思啊,上次跑得太急晕倒了,忘了说谢谢你让我留宿。”
手铐的事就翻篇吧,她现在得跟他做朋友。
午餐的饭店就选在艳红酒吧附近,依然是靠窗,她端着碗嘬青菜条时,眼睛和嘟起的嘴巴一样圆,盯着酒吧的门口看。
楼望东起身时她都没发现,直到吃完要结账了,才知他刚才是去买单。
好在加了他的微信,周茉拿出手机给他转账时,发现他没有收她的第一笔钱,于是坐着不走了,说:“手机给我。”
他忽然俯身,视线探出窗棱,下巴微挑,说:“好像开门了。”
周茉猛地扭头去看,酒吧的玻璃门因为反光,还不太看得清是否解锁了,但楼望东已经出去了。
周茉又得紧步跟上,有些恼地走出饭馆门口,双手叉腰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追过……”
她的话戛住,热红的双唇微微一张,她这话说得不太对,她之前确实这么追过男性嫌疑人。
男人站在台阶下,身高腿长的姿态反而更像上位者,微侧眸看向她:“所以你追的是我,还是乌沙?”
楼望东对探究女人的心思从不感兴趣,但周茉一边说要找乌沙相亲,一边又在夜里拿他的衣服盖着睡。
到现在,他都怀疑衣服被她缠了股香味,抑制不住。
这时周茉踩下台阶,竟然很认真地澄清:“当然是乌沙,我怎么会追你?你又没……”
“犯法”两个字被她咬了下去,转而朝他摆起一张笑脸:“你又没兴趣和我相亲。”
楼望东眉头一凝,像雪松上结的霜:“那乌沙有女人了,你还追他。”
他这句话带了丝情绪,说完自己心里就起了皱,有些静不下心地转身,就听到周茉在他身后笑:“先生的道德感还挺重的。”
周茉事出有因才隐瞒,只要找到乌沙自然会跟楼望东解释,但现在还是不要让他误会自己追他结婚,不然朋友做不成。
他一开始就对她有些反感吧。
周茉轻吐了口气,不敢跟太近了,就缀在他身后进了艳红酒吧。
大掌将厚重玻璃门一推,一股浓烈酒精混杂着香水的味道涌来,周茉站在高大男人身后,听见他朝吧台道:“找老板。”
周茉视线从他胳膊旁探出,酒吧内的灯还未完全打开,昏暗间闪烁的霓虹光斑在她脚边一掠,像只小妖精又往里缩了,勾着她走进去。
尽头处有一扇门,灯光一晃时,有个戴着鸭舌帽的黑影闪了过去,周茉眼瞳一怔,拔腿追上!
碰巧有侍应生端着一盘刚洗净的杯碟出来,两人一照面,对方先“诶诶”地叫了起来,周茉身子被他一挡,陡然找不到支点稳住,险些撞上的瞬间,有人从她身后扶住肩,她一侧身倚进了处宽厚胸膛,再抬头时,楼望东单手将那盘杯碟轻巧接过,放到了台面。
“东哥好身手啊。”
这时斜刺里有道娇媚的女声落来,周茉还靠在楼望东怀里呼气,心里想着刚才那团影子,也顾不上跟谁打招呼,又要箭步往尽头追。
“??这是怎么了?”
刚才说话的女人一扬声:“楼望东,你女人?”
他没应,周茉是从他怀里跑出去的,像只小兔子似的总是要人扑。
此时周茉抓住后门框转身跟着影子的方向跑,忽地,步子顿了顿,下一秒,后脖颈让人一握,电流激上来的瞬间,头顶落来一道沉声:“做什么?在这里闯祸,账算我头上?”
他话落,覆在周茉后脖颈上的力道一重,将她像风筝似地拽回到他面前。
周茉因为追人心跳还在剧烈地震动,指着后巷拐角处那扇木门,装傻道:“我看到一个帅哥,刚从这里经过,像乌沙。”
谁知道后门出去还有一扇门,她心里被堵得来气。
忽然,楼望东身后落来一道声:“你找乌沙?”
周茉视线从男人胳膊旁望出去,长卷发的女人靠墙侧身看她,双手环胸,眉眼含笑:“他不在。”
他在不在也不是她说了算。
但周茉面上还要保持和气:“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楼望东看着周茉还贴在他怀里,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扇门框太小,挤得他有些热,但艳红说??
“他不会回来了,我们分手了。”
话落,楼望东蓦地看向艳红,而掌中的纤软脖颈挣了挣,周茉从他怀里钻了出去,惊愕道:“小姐这样一个大美人,他怎么舍得?”
艳红听到周茉的话顿时笑出了声,眼里有水光,挑了眼线的睫毛煽了煽,像一双蝴蝶,朝楼望东道:“她真可爱,还很清纯,原来你喜欢这款。”
周茉睁了睁眼,走上前:“不是的,别误会,我跟他只是朋友。”
大概是刚才两人有了肢体接触,才让艳红误会,此刻女人那双画了烟熏的眼睛在楼望东身上打量:“朋友?”
周茉抢答:“嗯!我们是来找乌沙的,你能联系他吗?”
“嗤。”
女人往酒吧里进去,顺手摸了支香烟,看了眼周茉:“抽吗?”
周茉哪有心思抽烟,摇头,现在她不跟楼望东了,她跟艳红。
屋内的暖气让人出汗,周茉把外套放到一旁,听到艳红说:“坐。”
周茉轻声开口:“后巷那个房子是做什么的呀?还挺……古朴。”
“员工休息间。”
她坐下朝服务员道:“拿餐牌过来。”
周茉没打算喝酒,遂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喝……”
进了人家店里还不消费,不太好,于是不说喝白水了,她说:“可乐。”
艳红笑了声,看向楼望东:“成年没有啊?”
周茉骨架偏纤细,堪堪过一米六的身量,在北方人眼里确实不够用,她说:“二十五了。”
被人说十八岁是夸年轻貌美,但被说未成年就是没有女性特征了,周茉有些懊恼。
艳红看向楼望东:“今晚不走了吧?给你开瓶「响」,晚上一起吃火锅。”
别人进酒吧按杯点,楼望东是按瓶,这时周茉借着光晕轻轻看向楼望东,男人抬手拒了艳红递来的香烟,她小声说:“你不抽烟?”
红色的光斑从他高挺的鼻梁滑过,他微撇了道目光看她:“到处不是草原就是山林,点火是想牢底坐穿?”
周茉双手撑在膝上,闻言忍不住夸道:“楼先生的环保意识很强呀。”
很快有侍应生端着酒和威士忌杯过来,周茉双手接过自己的可乐,就在艳红要给楼望东倒酒时,他嗓音有些愉悦地说:“不用,自己来。”
周茉见他喝酒,看来是不打算开车走了,心里盘算要不要去蹲后巷。
“老板……”
“叫艳红就行了。”
周茉抿了下笑,双手撑在膝上,跟她拉近距离:“我叫茉莉,您能打电话联系上乌沙吗?”
女人长腿一叠,手肘搭在膝上问周茉:“谈过恋爱没有?”
周茉眉心微蹙,她是不是在转移问题?
但还是耐心地回应,轻摇了下头,艳红一笑,悠悠抽了口烟,说:“难怪不懂,男女刚分手,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她甚至没问周茉和楼望东来找乌沙做什么,反而交代他们:“小茉莉,你见到他了,就跟他说,我不要他给的那些东西,都拿走,包括这家店,每天都得来开门,费劲。”
周茉怔了怔,咬着吸管喝了口可乐,气泡在喉咙里咕咚,对艳红说:“那他还挺有情有义的。”
艳红冷嘲地扯了下唇角:“可能觉得我帮不了他吧。”
他确实有情有义,但还不是分手了。
周茉看着她红唇咬着香烟,长卷发在烟雾里仿佛一张网,笼罩住她。
周茉环顾四周,说:“那就还有感情,他说不定会回来找你,我在这里等好了。”
她话落,艳红抬睫看向周茉,这时的楼望东倚在沙发一角,长腿敞着,就坐在周茉左手边,脱了外套的上身是件黑色的羊绒衫,圆领口上,男人仰头吞完了那杯威士忌。
玻璃杯搁回桌面,周茉还想留在绰河源,不知道楼望东什么想法,但她现在抓住艳红这条线,他就没那么要紧的了。
于是感谢地双手握过冰镇的酒瓶,为他倒了杯琥珀色的酒。
她侧身倒酒时,一旁的男人手肘搭在膝盖上,似乎在等她的这一杯酒,倾着身没有靠回沙发上,酒气散出时,分不清谁闻得最多。
周茉微抬眸,感觉他立体的眉棱就近在眼前,这时艳红开口:“是小茉莉要找乌沙,还是望东?”
“我。”
周茉搁回酒瓶,答了艳红的话。
楼望东抄过酒杯,靠到沙发上,他这个人向来少话,艳红微歪头,说:“你在我这里等,他不一定会回来,你有耐心?”
周茉说:“这世上任何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想要实现目标,就要有耐心,而我有的是耐心。”
楼望东握着酒杯的左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闻言食指轻点了点玻璃杯面,目光在掠过的光影中微转,看向了周茉。
就连手中那杯酒,都喝得有耐心了。
艳红始终没问周茉找乌沙所为何事,或许她知道是追责的人,或许她根本不想对乌沙有一丝关心。
这会店里渐渐进来客人,男的女的都有,声音一点点弥漫这个安静的角落,忽然,侍应生过来跟艳红说:“老板,包厢有客人问店里要道具。”
艳红精致的柳叶眉不耐烦皱起:“就说没有。”
“给小费,就要个小皮鞭,小手铐什么的。”
侍应生嗓音不大,但其他人都没吭声,于是死静的空间里,周茉感觉到身后的楼望东朝她望来的视线??如有实质。
艳红挥了挥手:“别让他们玩大。”
等侍应生走后,周茉握着的那瓶可乐已经吸到底了,她搁到桌面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她起身绕出卡座,侍应生给她指了个方向,刚走,楼望东就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跟去。
洗手间在开了省电模式的过道尽头,昏昏暗暗的,周茉还没走一半,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心跳一紧的瞬间,手肘让人拽住,将她一下转到他面前。
酒气氤氲在呼吸间,楼望东沉声问她:“你怎么会有手铐?”
周茉这一走显得太心虚,没想到他真会注意,便说:“你刚才没听见侍应生说吗,小道具……”
楼望东轻嗤了声:“我还听见你没谈过恋爱,跟谁玩?嗯?”
他审问得太没武德,周茉胳膊都要被他捏疼了,张了张唇让自己冷静,说:“买来准备跟未来的男朋友玩啊……”
楼望东的眼瞳在昏叠的光影里压下,他喝了酒,脾气也烈了几分:“你拷我的时候,打算跟我玩什么?”
周茉挣不脱手,心跳紊乱不堪,被他逼出几句:“我去乌沙妈妈家就是要找乌沙的,谁知道阴差阳错拷到了你。”
她从事法律,许多话不如真诚地说,否则谎言越圆越露馅。
男人气息一沉,长腿朝她走近,周茉后背一下压到了墙根处,听见他嗓音比平日哑了几分:“什么意思?”
“我一开始就是冲着乌沙去的,不是要和你相亲,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乌沙妈妈家?但你当时既然这么说了,我便顺着,好让你带我去见他。”
周茉说完,只觉心里松了口气,然而箍着她的力道在陡然加重,她吸了口气,对他讲:“抱歉。”
她浑身轻轻抖动,能感觉到楼望东隐忍的呼吸,他们都没有穿外套,胸口那团热气一下就搅在了一起。
“卸磨杀驴是么?”
男人嗓音带了几分冷笑,周茉知道他聪明,看穿自己找到乌沙的对象后,就不用抓着他不放了。
而她只能说:“对不起……”
马场的大爷说乌沙是楼望东的好兄弟,她现在利用他去抓他兄弟,也只能说对不起了。
“你不是说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看我需要哪一种么?”
他忽然俯下身,掌心一下撑在周茉身侧,粗大的手背上青筋盘桓,她眼睑蓦地一颤,指尖抓住了他胳膊上的衣服,尽量安抚地软声:“你想要哪一种?”
“不是你嘴上说说这种。”
他嗓音里带着不屑,也没有要凌辱她的意思,就是不高兴了。
周茉抿了抿唇,低下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只能说:“那能让我先去上个洗手间吗?”
她刚才虽然是借机逃离手铐话题,但也确实是想上厕所来着,尤其现在面对楼望东,一紧张,她更急了。
两条腿有些不安地动着,楼望东眼睫一垂,周茉趁机推了他一下,钻出去往洗手间跑了。
他站在昏暗的楼道中,酒喝多了,嗓子干渴,喉结滚了两次都没用。
等周茉回到卡座,艳红已经去工作了,而楼望东则隐坐在暗处,照旧喝他手里那杯酒,酒光残了半色,她心里叹了声,难哄。
转身去吧台拿了只干净的杯子,往楼望东那儿走过去,径直拿起桌上那瓶威士忌倒进杯中,满满当当的,楼望东眼神佻了下,没说话。
“以酒谢罪,希望楼先生大人有大量,别记恨我,之前的事,就当一笔勾销。”
周茉不愿与人结怨,话落就仰头将那杯洋酒灌入喉中,迷离的光影照过她的眼睫,和酒精一样刺激,屏住呼吸当作药一样咽,急了,有一小缕就顺着唇角滑下,浸了她的羊绒衣领。
头晕目眩,强撑意志喝完最后一口,她想吐,强忍时眼眶都溢出了水,手背捂住嘴角,而楼望东岸然坐在沙发上,眼眸暗暗看她:“喝我的酒,赔你的罪?”
“酒多伤身,我替你受了另外半瓶,也不浪费了……况且,我买单!”
她说到后面音量拔高,但酒吧里音乐鬼迷心窍,没有谁能听见她在说什么,除了楼望东,就在她拿起手机去结账时,手腕忽然让道劲力圈住,她站不稳,身子也不听使唤了,摇晃地坐到沙发上。
修身的白色毛衣与楼望东的羊绒衫一擦,有电流起过。
他说:“为什么抓着乌沙不放?阿鲁科尔沁上,有草原的男人很多。”
周茉眼眶莹莹泛着水光,看他:“乌沙除了有草原,还有工厂,上百号工人,就拿这家酒吧来说,你没听艳红讲么?是他转赠的,他还有多少资产,你清楚吗?”
楼望东幽深的瞳仁在光影滑过的刹那,凝皱起。
男人握着酒杯送到唇间,他们离得那样近,以至于周茉能听见他滚动喉结的声音,怕他喝得越多,脾性越收不住,于是酸着嗓子说:“你别喝了,好不好?”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下巴,微微的青茬根摩挲到她的肌肤,喝了酒的大脑迟钝,周茉竟然还好奇地摸了摸。
蓦地,为非作歹的右手让道大掌钳住抬起,他就像抓住兔子的耳朵似的轻易,周茉轻“啊”了声,挣了挣,男人与酒色重叠的眼眸垂下看她:“你要这么说,我更不可能让你见他,免得害人。”
周茉面容失色:“楼望东!”
男人沉深的眼眸在一寸寸试探她:“那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乌沙妈妈,你真是去和他相亲?”
男人的黑瞳仿佛在看穿她,周茉眼睫颤了颤,不敢直视:“之前怎么不问?你都带我来找他了。手铐也是,之前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有呢?”
楼望东将喝净的酒杯放到手边桌上,食指在潮湿的杯沿打了个转,说:“因为我之前对你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