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需要人签字的时候,江从宁还没从自我的情绪中缓过来,陈少河说道:“我是他的班主任,我来签字吧。” “家属没来吗?班主任签字,不太符合规矩。” 陈少河顾不了许多,说道:“人命关天,出了事情我负责。” 急救室的门关上,程意这才庆幸她想起来给陈少河打电话了,不然就凭她自己,可能和保安争执的时间里,宴泽早已没救了。 此时江从宁正穿着单薄的衣衫,头发还湿漉漉的,光着脚蜷缩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铁椅上,程意去附近有空床的病房找护士要了床被单,披在江从宁身上。 江从宁眼泪缓缓流下,捏住程意的手:“小姑娘,谢谢你。” 程意回捏了一下江从宁的手,没有说话。 她不知如何去安慰这个女人。 前世程意没有生过孩子,她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但失去亲人的感觉程意是体会过的,她想,江从宁现在的心情,和自己接到父亲出事的电话时候的心情差不多吧。 手术还在继续,不久,一个西装革履,披着风衣的男人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 男人气场强大,威仪逼人,高大的身躯站在江从宁面前,冷脸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的?” 江从宁抬眼望着男人,眸中含泪,我见犹怜。 男人却似乎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说话。” 男人身后的男子见状走上前,低声道:“江小姐可能是受了惊吓,宴书记,不如......” “我问你了吗。”男人略带威仪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响起,身后的男子瞬间噤声,向后退了一步。 江从宁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纤弱的手捏着男人的衣角:“我......我不知道,他......他自己在房间里温习功课......我......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了......” 男人眸色沉了沉:“看来你照顾不了他。” 江从宁有些着急,拉住男人的手曝出青筋:“别,别,别从我身边抢走他,我能照顾好他,我保证,保证没有下次了。” 程意悄悄问陈少河:“这人是谁,是宴泽的爸爸吗?” 陈少河低声道:“你不要问,今天的事情也不要往外说。” 男人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嘴里吐出一句话:“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男人身边的秘书接了个电话,在男人耳边低语了一句,男人低头对江从宁说道:“我有个会,手术结果出来了立马给我说。” 随即男人踏步而去,来的匆忙走的突然,仿佛不曾出现过。 男人刚走一会儿,急救室的灯灭了,一开门江从宁便扑了上去,身上披的被单落在地上。 “医生,怎么样了,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揭开口罩:“抢救过来了,但病人休克太久,肺部和心脏都有一定程度的衰竭,供养不足,可能还会昏迷一段时间,就看这四十八小时内能不能醒过来了。” “再晚送来十分钟,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紧接着护士便将人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呼吸机一直插着,因为宴泽有哮喘病,所以必须要在无菌环境。 护士走过来让家属去缴费,江从宁这才缓过神来,一摸身上,除了一个手机什么也没带。 这个时候手机支付还不流行,她只能问陈少河借钱。 陈少河想也没想就接过单子去缴费了,程意则是扶着江从宁在重症监护室外休息。 廖倩倩打来电话问程意:“明天有哪些人啊?我们什么时候碰面,定好时间了吗,九点行不行。” 程意这才想起约了小伙伴明天去映月公园玩儿,为她庆祝生日。 但宴泽这边情况不明,她既没有心思去玩儿,又不好拒绝同学,只能暂时先定到九点半。 陈少河缴费过来之后,程意一看账单:“竟然要两万多,陈老师你可真有钱呀。” 两万块钱说刷就刷,这和那个传闻中下班去收废品的陈少河还是同一个人吗? 陈少河斜睨程意一眼,对江从宁说道:“宴泽妈妈,要不你先回家收拾一下再过来,我在这里看着,您穿得这么单薄,也不适合在医院久呆。” 这会儿江从宁才感觉到冷,一双眼睛肿得和兔子眼睛似得。 江从宁向程意和陈少河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两个,小泽,小泽他可能就......” 说到后面,只能听见呜咽的声音。 “阿姨,别说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宴泽没事,您先回去穿件衣服吃点东西吧,医生说这48小时很重要,这两天肯定少不了熬夜,你的身体要紧,不然宴泽醒了,你又垮了,得不偿失不是。”程意拍着这个女人的背。 此刻的江从宁看起来完全不似前一次见面那样趾高气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深深的无助。 江从宁在医院请了一个24小时的护工,进ICU的护工价格贵一倍,要两百块钱一天,不过这个钱对她来说,只能算九牛一毛了。 程意跟着她一起回到锦瑟华庭,在路上江从宁便打电话让固定的钟点工收拾好了衣物,她拿着银行卡便又赶到了医院,在楼下取了钱,还给陈少河。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经一点过了,程意的电话响起,那边是许梦责备的声音:“你到哪儿去了?打你几个电话都不接,还回不回来吃饭了?” 程意这才想起手机关了静音,报平安之后表示自己过一会儿就回去。 江从宁想起程意二人都还未吃饭,便说要请陈少河和程意在旁边的酒店吃个便饭,陈少河忙道:“不用了,你忙你的,现在照看好宴泽是第一要务,我正要赶回家做饭呢。” 说着,顺便把程意也拉走了。 医院大门口,程意同陈少河道别,陈少河却把她带到了一个路边小馆,要了两碗面。 程意一边吃着热腾腾的排骨面,一边问:“陈老师,你不是要回家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