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时间又晚了,乔靖南站在门口等车,眼睛看着马路,脑子里却还想着阿莱的案子。忽然不远处响起了喇叭声,他回过神来,一辆出租车已经停在他的面前,车窗摇了下来。 “回去吗?”司机朝他朗声问道。 乔靖南弯腰看到司机,忍不住笑了起来:“叔,我回去。” 说着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车子里暖气开的很足,乔靖南把外套拉链往下拉了一截。取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司机,司机一愣。 乔靖南笑着说:“我给你买了个保温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上,每次来这边都带上,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见司机没有接,乔靖南干脆拆开了包装,那是一只深咖色的大号保温杯:“澄西冬天长,你要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司机看着保温杯:“你这孩子有心了,我这个大茶杯挺好的。” “我都买了,是专门买给你的,就当咱们相识一场,我做晚辈的心意。” 司机笑着接过保温杯:“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我这孤家寡人,好久没人关心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拿着保温杯,脸上是抹不去的笑意:“今天去哪里?回家还是回单位?” “回单位,手上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完。” 司机一脚油,车子蹿了出去。 “叔,前两天我在拘留所门口看到你的车了。”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哦,是么?” 乔靖南点头:“我看车里没人,招手,你也没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司机故作镇定笑了笑:“哦,那天啊,那天我身体不太舒服,去村里送了个人,就回家了,估计那会正难受,想着往家里赶,没有注意外面的情况,不好意思啊。” “没事,您身体怎么样了。” “老毛病了,每个月总有几天,偏头疼,这头一疼,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脑子一片空白。” 乔靖南又咳了起来,司机问:“感冒还没有好?” 乔靖南笑了笑:“我这也是老毛病了,每到入冬入夏就要咳一阵,打针吃药都没用,过一阵自己就好了。” “你也要注意身体,最近感冒发烧的人可不少。” 二人一路聊着天,时间过得快,乔靖南在律所门口下了车,司机又放下车窗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这个,我很喜欢。” 乔靖南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车子缓缓开走。 健康家园小区,乔靖南捧着鲜花站在楼下,虽然同在澄西,和他租住的房子距离不算远,距离他上次回来已经两个月了。四楼的属于他们家客厅的灯亮着,窗边隐约有个身影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妈,我到楼下了。” 他挂断了电话,上了楼,没等他掏出钥匙,房间门已经打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的脸露了出来。 “小南,你回来了。” 乔靖南轻轻嗯了一声,进了门。冯素梅接过他手里的鲜花,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乔靖南的视线落在门口那个黑色袋子里,袋子口没有扎紧,漏出黄色的纸钱。 他愣了好一会,直到冯素梅再次叫他,他才回过神来,脱了外套换了拖鞋。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乔延已经坐在桌旁。 “爸。” 乔延嗯了一声:“洗手吃饭。” 乔靖南去卫生间洗了手,坐在了桌旁。 冯素梅看着一脸严肃的乔延:“儿子难得回来,你就不能给个好脸。” 乔延给他加了块排骨,乔靖南低头吃饭。 “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算顺利。” “身体怎么样?” “还好。” 这是每次乔靖南回家,父亲对他的例行问话,除了工作就是身体,似乎他们父子能够交流的也只有这些。 乔延是个国营厂老职工,乔靖南给他说案子的事情,他也听不太懂,说过一两次,之后乔靖南也就以工作顺利代替了所有的废话。父子二人的对话也就变得简单,程式化。 “在外面这么久,也不知道抽空回来看看,你妈很想你。” 乔靖南含着一口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饭:“哦,最近工作有点忙,回家时间晚,洗漱后就直接睡了。” 冯素梅给他夹了个煎蛋,放轻了声音:“小南,这次手术,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还好。” “林城有个老中医,很神的,有空我带你看看,你那个咳嗽的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小小年纪就伤了肺,我想带你去调理调理。” “好。” 乔靖南在父母面前努力扮演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父母说什么他都应着,只是和他们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从亲昵变得疏离。 刚回澄西工作时,他也住在家里,后来因为这种疏离的关系,让他觉得非常难受,干脆找了个借口在单位附近租了房子,比起跟父母相处,乔靖南似乎更喜欢独处。 一顿父母期待已久的团圆饭,硬是在生硬的问答中结束。不管怎么样,乔靖南还是最喜欢家里饭菜的味道。 饭后,乔靖南进了卧室,这里多年还是一点没变,家里一共三间房,一间父母住,一间姐姐住,剩下最小的一间是他的卧室。 姐姐乔靖北离开后,父亲曾经提出过让他搬到大卧室里,乔靖南拒绝了,在他心里,即使姐姐不在了,那间房也依旧属于姐姐。 乔靖南吃了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开着床头灯,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变沉,意识却轻飘飘的,越来越轻,整个身体就像是飞了起来。 他出现在一个礼堂里,里面满满当当坐了很多人,有老师,领导,大多数还是和他同龄的学生,忽然火光包围了他。 他觉得浑身灼热,窒息感袭来,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喘不上气,眼看着大火就要把他吞噬。 他猛然惊醒,汗水早已打湿了衣服,他坐起身大口喘着气,似乎那双掐着他脖子的手还在,他只觉得呼吸困难,猛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