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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她又发现,今日珠玑这屋子,似乎过于干净了些。
寻常她喜欢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簪花,全都不见了。日常挂在床头架子上的那几件衣裳,也不见了踪影。
她纳闷道:“妹妹身上伤得那样重,今日竟然还打扫了屋子?”
珠玑看着这屋里头的点点滴滴,道:“姐姐从前总说喜欢我这间屋子,日后,你可以跟妈妈要去了。”
牡丹闻言怔了一瞬,然后讪笑一下:“我就是说说而已,我怎好夺妹妹你的东西。”
她将手里的药瓶递给珠玑:“喏,伤药。平时你我是有些不睦,但我也不希望你死,你死了,这日子该多没趣。”
珠玑没有伸手去接。
她抬眸看她:“姐姐,有件事情,妹妹还是要提醒你。同为这楼里的姐妹,各有各的苦,少做坑害他人之事,害人,怎知不是在害自己。”
牡丹心里一紧:“你这话何意?”
“前天夜里的那个变态,是你推到我屋里来的吧?”
牡丹一阵吞吐:“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珠玑道:“你觉得我若要报复你,你又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牡丹后退一步:“你何以报复我?”
珠玑牵牵唇角:“你知道我这性子,若是惹急了,我没有什么不敢的。所以,这世上没有什么算计能做到天衣无缝。牡丹,你要好自为之。”
牡丹心里越发觉得今日的珠玑很是不对劲。
平时她们暗中斗来斗去,可从未像此时一样将事情说破。
且她当然知道珠玑的脾气有多硬。
与她来硬的,自己自是落不到什么便宜。
她声音软下来:“行了,看着妹妹也没什么大碍,姐姐我就放心了。那妹妹好生休养,姐姐就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快步走出了珠玑的房间。
心想:哼,来日方长,将来谁能踩在谁的头上,还未可知呢。
谁知到了午时,她就听到了一个令她目瞪口呆的消息。
珠玑,被赎身了。
说是有个恩客,喜欢她的琴曲,遂今日将她赎走了。
牡丹只觉得心陡然空掉了一大块,忽而发现,她早晨与她说得话,并非是与她撕破脸。
而是,在与她告别。
牡丹眼神呆滞坐在梳妆镜前,良久,忽而眼角淌下一串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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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带着行装走出莳花楼的那一刻,珠玑仍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外面灿阳耀眼,虽说以前也经常上街,可此时此刻,进入到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她仿若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浑身上下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松快。
青青简直难以想象:“姑娘,我们,这就可以离开莳花楼了?”
宁舫天指着路旁的一辆马车,对着珠玑温声道:“珠玑姑娘,上车吧。”
珠玑朝着他,恭敬有礼地点点头:“谢谢。”
青青赶忙扶着身子虚弱的珠玑坐进了马车里。
车子行了一会儿功夫,在一处三进院子门前停下。
宁舫天又招待珠玑下车,领着她进了院子:“珠玑姑娘,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此处。”
立刻有几个下人走上前来,起身道:“参见珠玑姑娘。”
珠玑看着眼前的景象,颇有些意外:“我住这里?”
这种院子,好歹也是有些身家的人才住得起,她一个刚刚被赎身的妓子,如何能配得上这等院落?
且还有这么多的下人?
宁舫天看出,她一时应该还没有从莳花楼那种笼子一样的地方跳出来。
他对下人们道:“你们先去忙吧。”
几个人连忙应声,各自回到自己的做工的位置。
他回过头,对珠玑道:“珠玑姑娘不必拘谨,这里就是姑娘暂时的住处。”
珠玑还是觉得自己受不起:“可是,我什么都还没有替那位姑娘做。何以担得起如此待遇?”
宁舫天道:“我家姑娘既然选了你,说明她认定了你,对你有足够的信心。珠玑姑娘从今天开始,要慢慢接受自己已是自由身,另外,”他从身后一个下人手里拿过来两本书,“这两本,是关于胭脂的配料与制作的书籍,并非让你全部学会,而是让你了解胭脂这个行业,因为不久后,我们会从胭脂入手,开始姑娘的计划。”
珠玑赶忙伸手接过宁舫天手里书。
“行,我知晓了。”
她依然有些拘谨。
宁舫天道:“今日就到这里,姑娘身子不好,先在这院中好好修养,一应事务均可吩咐下人。待身子无碍了,也可去街上走走,”他指了指门边的一个护卫,“遇到事情,跟那个叫二虎的护卫讲,让他来找我。我们姑娘晚些时候,可能会过来看你。”
珠玑恭敬地颔首:“谢宁先生。谢姑娘。”
宁舫天道:“那今日就这样,姑娘进屋歇息吧。”
宁舫天出了院子,珠玑目送他离开,然后转过身,走进了这座陌生的宅院。
青青小声道:“姑娘,我们日后真的可以住在这里?”
珠玑脚步缓慢,心中也忐忑:“应该吧。”
她脑海中浮现出夏桉前一夜对她说的话:我找你,有非你不可的理由。
珠玑心中定了定,又觉得,今日境遇,或许并不是偶然的机缘,或许,她真的就是那位姑娘心中要找的人。
她沉了沉,道:“既然她帮我踏出了莳花楼,我就不能辜负她的信任,我会努力做事,好好报还她的恩情,也为我们谋一条出路。”
青青点头,心中也十分感恩,声音带着一丝丝哽咽:“没想到昨日姑娘还在受苦,今日就可以远离那片苦海了。”
这种自由的感觉,令她心中无比激动。
珠玑拍拍她的手,笑道:“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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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和亲大典之日。
整个上京城陷入到一派喜气之中。
早晨,夏桉随着夏光淳、魏氏、夏舒纬一同出发,前往三皇子府。
路上,夏桉和魏氏同乘一辆马车。
魏氏看着夏桉身上穿着的,由香云纱制成的蓝色裙子,有酸酸地道:“这香云纱,看着也不过如此。”
她听魏明瑶说了,夏桉为了跟她抢香云纱的售卖权,不惜与南越商人签下巨额对赌协议。
她一开始对此极为不屑。
觉得夏桉又是头脑发热要作死。
原本以为她是打肿脸充胖子,不曾想,这布料一经售卖,竟一下子就在京中风靡起来。
这段时间,大街小巷,处处都是穿着用香云纱做衣裳的人。
就连一些贵妇人贵女们,也都以能穿上香云纱为时兴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