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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桉转过身,移步走出了禧寿堂。
如风顶着一张黯黑的脸,跟在夏桉的身后,浑身上下一片僵硬。
眼中溢出一抹难以名状的愤怒。
所以,自始至终,夫人根本就从未想过要让她进静枫院。
自始至终,她都只是在利用自己,从没有想过要兑现对她的承诺。
那这些年自己冒险替她做过的事,又算是什么?
她竟是一直以来,都在欺骗自己,骗自己对她的信任,也骗她对大公子的一片痴情。
如风嘴角挤出一抹苦涩。
夫人啊夫人,你真的好狠的心!
你可知道,你辜负了一个怎样珍爱大公子的人啊。
这世上真心最难求,她从不觉自己喜欢大公子有什么错?
就因为她是个身份低一等的下人吗?
凭什么啊?
出了禧寿堂,夏桉放缓脚步,走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如风,见她即便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脸色依然很是灰败,眼角还晕出了一点赤红。
是啊,她这几日,又是制造巧合给夏舒纬送自己亲煮的桂花马蹄羹。又是深夜在竹林里暖心给夏舒纬递帕子,又是熬夜给他做去除手茧的艾草膏。
不得不说,她对夏舒纬迷恋,还真是如痴如狂。
若非有着身份的限制,真不知她会做到何种地步。
结果呢?
她以为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终有一天能够得偿所愿。却没有想到,她与魏氏的这一场交易,根本就不会有结果。
魏氏打心底里,压根就从没有想过让她接近自己的宝贝儿子。
魏氏甚至十分地嫌弃她。
厌恶她。
觉得她对夏舒纬的迷恋,是对儿子的一种玷污。
如风的这一份自以为真诚的爱恋,其实是将自己逼进死路。
当所有的等待都是一场骗局,心底的期盼被彻底瓦解,她又该如何呢?
夏桉又走了几步,脚步顿了顿,停了下来。
“如风姐。”
如风正沉浸在对魏氏的怨恨中回不过神。
突然被叫住,她愣怔地“啊”了一声。
夏桉往回走了两步,小声问她:“如风姐,你是不是仰慕我长兄?”
如风像是一下子被钉住了,双眸惊颤万分,嘴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来。
“没有,不是的。”
夏桉假意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又靠近她一些。
“如风姐,你不用不好意思,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错事。再说我兄长茂林修竹、儒雅大方,有女子喜欢他很正常啊。我就听说前院好几个婢子都仰慕兄长的风姿呢。”
如风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时间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她的这份喜欢,一直藏得好好的,夏桉怎么会知道?
她难道知道些什么?
“三姑娘,你如何猜的,我,喜欢大公子?”
夏桉假装贴心地挽住她的胳膊,神秘兮兮道:“竹林里,丝帕。你别紧张,我那天夜里吃多了,便在府里多散了会儿步,刚好就碰到你和兄长在竹林里偶遇。”
如风脸颊一阵发胀。
原来那日竟是被夏桉看到了。
也是,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尽办法让大公子对自己刮目相看,难免还是漏了馅。
她有些吞吐道:“我那日,只是刚好从那里经过,三姑娘你不要多想。”
夏桉贴近她:“我也是女子,一个人仰慕另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如风眸子赶忙躲闪了一下。
夏桉又道:“小娘说,你相看的男子都看不上,还说你不想出府嫁人。我就猜想,你肯定是有放不下的人。再加上,你刚刚似是对母亲的话,很是敏感,所以我就更加确定了,你喜欢我兄长。”
心事被拆穿,如风显得有些错乱:“姑娘,奴婢仰慕大公子,是我的不是,还请姑娘恕罪,莫要让姨娘知道。我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好姨娘的。”
夏桉道:“傻姐姐,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我倒是觉得母亲刚刚的话,有些言重了。真正的情爱,便不应局限于身份的限制。
况且,我那日明明见了兄长收下了你递给他的帕子,这就说明,兄长对你是不反感的。只是母亲总是自作主张不让婢子接近他,所以,兄长才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
说起来,兄长倒是被母亲控制得有些可怜了。”
如风闻言,紧抿了下唇。
夏桉说得极有道理。
说到底,一切都是夫人在从中作梗。
她明明是有机会的,然夫人却宁可让一个废物婢子去伺候大公子,也不让她接近大公子半分。
大公子风华正茂,却不得不日日看着一群长相丑陋的婢子。
她怎知这是大公子自己的意愿?
她凭什么为大公子做主?
且,大公子血气方刚,又怎会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夏桉又道:“所以说,如风姐,你的心思真的太过寻常了,我都听说,有个婢子还想直接爬我兄长的床榻呢!”
如风惊得瞪圆了眼睛:“谁,谁敢这样想?”
夏桉松开了她,继续朝前走:“你怎的如此惊讶,我听说很多世家公子,屋里头都会有通房,不稀奇。
若是那人成功了,没准还能成为兄长的心头好。母亲以为她能掌控一切,却不知最难掌控的便是人心。兄长若是接纳了那人,那以后她就是兄长的通房了。母亲即便再不喜,又能怎样?”
如风眸子不停地眨着。
脑子不停地盘旋着夏桉重复的那两个字:通房!通房!
这其实是一连串的事情。
想想也能想到,夏舒纬做为京城第一公子,就连世家贵女都对他怀有春心,更何况是府里这些经常能见到他的婢女们。
上一世,落樱进了静枫院之后,前院有一个叫春杏的婢子因为不甘心,便设计直接爬了兄长的床。
想必这个春杏,对兄长的痴恋不比如风少。
但,结果却并不好。
那一夜,她并没有得来想象中的露水情缘。
她甚至被夏舒纬狠揍了一顿。
最后,她被当成贼,交给了魏氏处置。
再然后,这个春杏便消失了。
无人知道她是被卖了,还是被打死在某处。
这些事情,是小娘后来讲给她听得。因着这件事,后来府里的婢子都躲得离夏舒纬远远地,再也没有人敢觊觎他。
春杏是有错,错在她行为不检,妄图用不雅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如风即便没有做到这一步,她的罪孽,却是比这个春杏要深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