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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桉吃好了,温声道:“一会儿,喜鹊陪我出门办点事,天太冷,蝴蝶你太瘦,就留在房里烤火吧。”
蝴蝶闻言,心想这个夏桉还挺会心疼人的,她正好不愿意出去挨冻。
不过……
她乖顺地应道:“谢姑娘关心,奴婢听姑娘的。”
早膳过后,夏桉穿上仅有的一件褪了色的大氅,带着喜鹊出了门。
她此时万分庆幸,上一世因小娘的身体总是很差,时常要出去抓药,加上屋里炭火物料经常青黄不接,魏氏破天荒允她可以自由出入府门办事。魏氏大概乐得看他们捉襟见肘、奔忙度日的样子。
如今,自由出入府门倒是成了自己的一个便利。
她和喜鹊一路走出府门,到了街上。
在一个街头转角处时,夏桉漫不经心地回了下头,瞥见了后面躲闪而过人影。
她心中讥讽地冷笑一声,继续带着喜鹊往前走。
喜鹊问道:“姑娘,我们去哪里?”
夏桉微微勾了勾唇:“赚银子去。”
她们在一个当铺门口停下,夏桉伸手将自己头上的一根银簪拔了下来:“去,进去把这个当了。”
喜鹊纳闷道:“姑娘,你当这个做什么?这个当不了多少银子的。和四公子输掉的银子比,根本起不了作用,我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夏桉道:“我知道,让你去你就去。”
喜鹊握着银簪,很不解地进了当铺。
不一会功夫,出来了,手里握着几颗碎银子。
“姑娘,只有这些。”
夏桉笑笑:“收好了。”
“姑娘,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去。”
“买衣服。”
“啊?”喜鹊下巴差点惊掉。
他们姑娘向来不舍得给自己买衣服,这档口正缺银子,她要买衣服?
可是,姑娘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买衣服了,还一路带着她进了全城最好的成衣坊,锦绣阁。
喜鹊叹息一声,只觉得姑娘八成是因为昨天四公子的事,受了刺激了。
进了锦绣阁,夏桉领着喜鹊一路上了二楼。
顺手挑了几条裙子,进了换衣间。
然后让喜鹊坐下。
“接下来,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喜鹊眨眨眼:“姑娘你说。”
“一会儿,我要从后门出去办点事儿,你就假装我在这里来来回回试衣服。”
喜鹊有点慌:“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夏桉拍拍她肩:“我去赚银子。一会儿回来,我给你买你爱吃的糖葫芦。”
喜鹊急得直跺脚:“姑娘,都啥时候了还糖葫芦,奴婢不吃糖葫芦,奴婢不爱吃糖葫芦,奴婢想跟着你。”
“你待在这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在喜鹊充满疑惑的目光里,夏桉走出换衣间,偷偷从后门出了锦绣阁。
她租了辆马车,匆匆赶去了最近的告示栏。
告示栏前乌泱泱围着好多人。
夏桉下了马车,隔着人群看了眼告示的内容。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正是大理寺悬赏一百两,帮着魏浮生寻人的告示。
夏桉穿过人群,走到告示旁,定睛看了几眼,伸手将那告示揭了下来。
围观的百姓见一个不起眼的姑娘揭了榜,纷纷朝夏桉投来惊诧的目光。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揭告示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是啊,大理寺昨日在城里都翻遍了,也没寻到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也不想想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寻常人就算没罪,进去也会无端挨一顿板子。她这不是找死呢吗?”
夏桉将告示叠好,放进袖中,微垂眸子穿过人声喧闹的人群,回到了马车上。
不久后,马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下。
夏桉下了车,朝门口守卫展示手里的告示。
“官爷,我来提供嫌犯的线索的。”
两个守卫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女子打扮得普普通通,看着就是个寻常的闺阁女子。
盛大人昨日带人搜了多半座城,都没有一点线索。
她能有线索?
门东边的麻脸守卫道:“姑娘,揭官府的告示不是儿戏。你若提供不了有用线索,进去至少赏你三十个板子。”
恰在此时,两个官兵拖着个血肉模糊的囚犯迈出了大门,青石路上被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印。
看着触目惊心。
夏桉退让到一旁,看着官兵将那具尸体用草席潦草一卷,扔进了一辆马车上。
麻子脸冷笑一声:“看见了吧,没跟你开玩笑,你赶紧走,大理寺可不是你这种女子闲逛的地方。”
夏桉轻呼了一口气,再次上前:“民女是真的有重要线索要提供给大理寺。烦请官爷让我进去。”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就真不怕挨板子?”
夏桉唇角紧了紧,眸中闪过一许深芒:“不怕。”
左边的黑脸守卫冷声道:“你和她啰嗦什么,有人一心找死,你能拦得住?去,进去通报程大人。”
不多会儿,里面传话,准许夏桉进去。
看着黑沉沉的大铁门,夏桉稳了稳心绪,抬步跟着一个官兵走进了大理寺。
他们一路穿过院子,来到了大理寺正厅。
夏桉一只脚刚迈进屋门,只见一柄墨色折扇在屋内破空横飞一圈。
伴随着一声“啊”的惨叫,一个穿着囚服的犯人捂住被割断的脖颈,“砰”地一声,重重倒在了她的面前。
那囚犯双目惊恐地瞪着,脖子处的血涌出指缝,汩汩地流到了地面上。
夏桉猛得顿住了脚步。
场面很血腥,可大概因为前世自己也经历了太多的血腥,如今看了眼前这一幕,她心里除了有些不适,倒也没有觉得有多胆怯。
她紧了紧唇角,缓缓抬眸,撞进了一双冷戾阴沉的凤眸里。
眼前男子着一身暗海色缂丝锦袍,身形颀长,皮肤冷白,脸庞如刀刻般冷峻绝艳,是她记忆中的盛枷没错了。
这柄杀人的黑玉扇,名乌寒,表面上看着是个普通的玩物,可大乾朝人人都知道,这扇子在盛枷的手里,是个嗜血的利器。
死在此扇下的亡魂不计其数。
人人听闻此扇,都为之胆颤。
更有民间妇人为了吓住顽劣的孩童,时常拿乌寒扇恐吓孩子。孩童们一听杀人不眨眼的黑扇子来了,一秒就老实了。
此时乌寒扇已经飞回到了盛枷的手中,夏桉朝盛枷揖了一礼,很恭敬地道:“民女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在忙,打扰了。”
盛枷眸光淡漠地扫了一眼夏桉,随即向前走了一步,夏桉不自觉朝后挪了一步。
盛枷又走近了一步,夏桉又往后退了一步。
接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砰“的一声,刚刚倒地的犯人被盛枷一脚踢飞到了院子里。
地上掀起一股灰尘,空气里浮尘躁动。
夏桉心里猛得忽悠了一下。
她暗暗地想:今日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盛枷果然如传言般,杀伐果决,暴力狠毒。不过,她记得他最后的结局也不太好,比她死得还早,死得也蛮惨的。
盛枷将那人踢飞以后,直接抬步绕过一扇紫檀屏风走进了里间,对夏桉几乎无视。
屋内余下一个面色黝黑,身形健硕的男子。
此人是盛枷的贴身从官,名程鸽。夏桉前世也见过。
程鸽看了看夏桉,道:“是你要来提供线索?”
夏桉稳了稳心神,鼓起勇气走上前,将手里的悬赏榜递给程鸽:“是的大人,我知道这告示上所寻女子的下落。”
程鸽看了看她手中的告示,道:“你说说看。”
“城外向东一百里的庆云县,有一间叫生烟的铁器行。铁器行的老板,就是告示上要抓捕的嫌犯。”
程鸽蹙眉打量着她:“城外一百里,生烟铁器行?你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能知道城外一百里外的事。你可知,你若戏弄官府,要受三十板子才能走出这道门。”
魏浮生的美人是在一个鱼龙混杂赌场里丢的。
和她两厢不搭边。
她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们大理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事叨扰者,一律三十个板子伺候。
这姑娘的身板,可不像是能受得住三十个板子的样子。
他们大人刚开了杀戒,眼下他不想再看到这屋里死人。
他低声劝了一句:“姑娘,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