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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
郗禾打开宿舍的门,就看到小客厅已经有五六个人,手里拿着酒杯有说有笑。
她一进门,数双眼睛就齐嗖嗖地集中在了她身上。
如同就是为了专程看到郗禾本人一样。
郗禾转手将伞挂到了墙上的挂钩上:“或许你们可以不用理会我。”
她对这种看保护动物一样的眼神并不意外,毕竟从圣德毕业升学之后,一切环境都截然不同。
走在学校的街上,所有人都会齐刷刷地看向她。
步伐停滞,甚至没看路导致不小心跌倒的比比皆是。
让人啼笑皆非。
新学校里没有一眼望过去全是金钵钵的大少爷大小姐们。
除开少有的和她一起升学进来的圣德同窗,几乎所有人都对她这位“红人”持有惊人的好奇。
郗禾的姓名出现在学校新生名单里的第一瞬间,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校内网,紧接着就泄露上社交媒体,引爆了网络。
仿佛圣德这所坚不可摧的魔窟终于将她释放了出来。
郗禾刚升学上来,虽然表面从容,其实颇为不习惯。
主要是由奢入俭难。
顶级院校的各项设施、环境以及学习资源固然周全优秀,但她毕竟在圣德体会过三年什么都准备到手边,除了学习几乎什么都不用管的极致生活,导致她的自理能力实在有所下降。
略显逼仄的寝室,味道一般到让人减重的食堂,喜欢在小客厅开派对到半夜毫无边界感的室友,络绎不绝地来和她告白的同学,企图通过拍摄她的行踪发到网上借此牟利的人………………
他们大多只是或钦慕或好奇她这张过于美丽的脸。
郗禾第一次感觉上学有如此多需要头疼的地方。
好在谢樾和她一起升学,还学的相近专业,在他的提醒和帮助下,郗禾适应起新学校并没有耗费太久。
很快,忙碌的学业就占据了郗禾的大量时间。
“稍等一下,郗。”一头玉米卷蓬松头的室友叫住她,拿着一个酒杯塞到她手上,“叮”地碰了一下,“我们刚好说到恋爱。”
“只是好奇,你现在有男友吗?”室友笑眯眯地问,用夸张的语气看似夸赞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多人喜欢你,肯定谈过不少吧?”
“我们记得你之前是在圣德读书,里面的人都非富即贵??”她故意拖长,然后打了个响指,状似无意地说,“你有没有觉得好的能介绍给我们姐妹的?“
大学公寓楼是男女混寝,并没有完全分开。
在座的人里有好几个人看着郗禾的方向,眼里透着跃跃欲试。
“抱歉,我不喝酒。”郗禾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放到了旁边的置物架上,“我有男朋友,好了,我回房间了,不打搅你们说话。”
她面色温和礼貌,言语却明显平淡不愿多言,转身就走。
“噢,抱歉,毕竟我也没见过你男朋友。”室友摊开手摇头,“也许是其他学校的吧。”
郗禾走进房间,将一切嘈杂的声音关在木门外。
她脱下外套挂起,坐在了单人床边,扶着额头打开了手机,看到花谕笙的消息。
花谕笙和她就读的其实是同一所大学。
虽然专业不同,又由于花家的原因两人没怎么正大光明见过面。
大半年前他们刚升学,花谕笙的父亲,也就是花家的家主“意外”逝世,谁都不想放过家主突然离世的天赐契机,花家在激烈的夺权陷入了内乱,而世敌和对手们虎视眈眈,谁都想从花家身上啃下一块血肉。
花谕笙一直从圣德时期就筹谋准备,静待时机。
但谁都没想到,这个契机来得是如此迅捷。
更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年轻的继承人宁愿先不理会家中混乱的局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到了孝家的襄助,先和妄图干扰局势的其他利益方谈判,最后才转身去处理家中“兄弟叔伯”间的小事。
虽然都听说过花谕笙和孝家继承人之间的朋友关系,可谁都没想到孝家真的会在这个时候相助。
………………花谕笙自己都没想到。
他以为他在自己有限的资源以及母家的帮助下,处理起这紊乱的局势会持续得再久一些。
可孝随琛给他打来了电话,说能帮他。
花谕笙哪怕知道孝随琛心思耿直单纯,也绝对不会轻信,本来要开口拒绝,就听到孝随琛烦闷地骂了他一句??“你以为我是想帮你吗?我是想帮她。”
他都没有说人名,花谕笙就意会到了孝随琛在说谁,但:“为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她。”孝随琛说,“我也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她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会帮你。”
他压着声音恶狠狠说:“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毕竟我的好心也没有那么泛滥??”
“好。”花谕笙答应下来。
“......嘁。”孝随琛撇着嘴角,在孝嘉音无奈又温柔的注视下擦了擦眼角,阴阳怪气地说,“祈祷她一直喜欢你吧,不然等你们分手了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随琛。”花谕笙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虽然回应他的是果断挂断的“嘀”声。
但就结局而言,花谕笙毋庸置疑成为了货真价实的继承人。
持中立派的花家长辈们,在只有花谕笙主动解决了外乱的情况下,毫无意外地偏向了他这位血脉最为尊贵的正统继承人。
混乱的局势逐渐平息。
花谕笙讥讽地察觉到,花家的人其实并没有他们表现出来得那么重视“血统”。
所有人更在意的都是纯粹的利益和权力,坚持高贵的血统只是他们展现权力的一种方式。
那些乱七八糟的私生子女们企图夺权的时候,他们照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出来指出血统的问题。
花家的人都太擅于表演。
只有在混乱中,才能看清本性。
花谕笙在旁人看来还过于年轻的年纪,戴着礼貌的笑容面具,用冷漠到令人心悸的手段一个个推倒了异心的棋子,迅速收拢起花家的权力。
他等这一天实在等待了数年。
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知道要再等多久才能达成他唯一的目的,所以几乎夜不能寐,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谨慎。
谈判,收买,挑拨......他比任何人都要熟练地运用起他从小就耳濡目染,但几乎没怎么用上的手段。
或许是他沉浸于油画艺术的温和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以至于很多人并没有如警惕他父亲那样警惕他,所以也觉得他这个继承人可以轻松被拽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只是很遗憾。
每个人都失败了。
花谕笙虽然依然保持着他那副?和而礼貌的面具,但再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
在形势逐渐趋于平稳之时。
他终于可以平静又理所当然地宣布他要决定他婚姻的事。
当然,一开口就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否定。
可他们在内乱时,既没有支持花谕笙这位唯一正统继承人,现在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否定他这位权力集中者的命令。
花家的地位并没有改变。
可家中的权力中心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格洛瑞亚出身王室,在殷殷的目光中都沉默着认可了花谕笙的抉择。
她重视血统,但更看重的是说一不二的权力。
等花谕笙终于处理好一切,骤然松懈下来的身体很快就躺进了医院,在格洛瑞亚不赞同的目光中,笑着让她瞒下消息,做了全套体检,确认是长时间的过劳导致体弱,躺了十天半个月,才终于出院。
他休学足有半年,但好在不管是补上课时,还是处理好学校的事宜,对他如今而言都不难。
郗禾是在周末上午接到的电话。
彼时她因为昨天熬夜做小组作业,还迷迷糊糊地在床上,听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迟钝了好几秒才彻底醒过来。
“去圣德?”她说话时还隐有鼻音,“可以是可以,离校一年多,我也有事想请教雷昂教授……………”
“车在东边校门口接你,不用急。”他今日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
郗禾坐起身来,开始换衣服,虽然迷惑,但也没细想忙碌了大半年的花谕笙怎么突然想去圣德。
他实在忙过了头,很多时候深夜才匆匆忙忙地回她消息。
郗禾收拾好,快步跑出了宿舍,在其他同学惊异的瞩目下,匆匆跑到距离她寝室最近的校门口,坐上了熟悉的黑色轿车。
她刚坐下,就打了个哈欠
因为距离实在不短,在轿车飞速行驶期间,郗禾手撑着额头,困顿地打起了盹。
不知晕乎了多久。
郗禾懵然地在一声“嘭”的礼炮响声中醒来,温和的风伴随着馥郁的花香穿过大开的车门。
赫然发现,车已经驶进了圣德内。
剔透如水晶宫的玻璃花房屹立于眼前,绑着缎带的鲜花们肆意地盛放,明亮的曦光之下,眼前的一切都笼着一层熠熠的金光。
管风琴的声音穿透墙壁而来,如天光乍破般震荡开来。
莉莉朝她比着爱心,脸上洋溢着无比灿烂的笑容,谢樾无奈地朝着她浅笑,孝随琛脸色沉如锅底,但还是没说什么,像是早已知道了今天的安排,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如大梦未醒。
郗禾站着,看着周围的人们,如刹那间被扯回了在圣德就读的时期,轻盈的铃声作响。
她看着从玻璃花房中走出来的身影,终于意识到原本以为会持续更久的等待………………
在这一刻已然结束。
少年穿着身齐整而得体的精致西服,看向她的目光中隐有些踌躇,但更多的是专注与笑意。
仿佛有万语千言都隐含在了今天的邀约之下。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有幸能得到她的信赖。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
在所有人或感慨或祝福的目光之中,花谕笙快步走向了郗禾。
和周围一切用奢靡堆砌而成的梦幻景色,受邀而来精心打扮的昔日同学们相比,郗禾为了快速出门,只穿着身白T恤和褶裙的打扮简直过于朴实。
花谕笙牵起她的手,迅速读懂了她目光中的不满,亲昵地笑着说:“其实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也穿得差不多。”
因为这就是郗禾的模样。
即便在花家人的暗示下他完全可以给郗禾编纂一个高贵的出身,花谕笙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就是想和原原本本的郗禾在一起,不需要一切世俗累赘堆砌。
花谕笙托着郗禾的指尖,单膝点地跪在了地上,在禾虽然预料到但依然略显慌乱目光中,抬起手拿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枚再精细不过的戒指。
曦光落在其上折射出了星形的璨光,熠熠生辉。
“这一天,终于到来。”花谕笙注视着都禾,笑起来,仿佛在说两人之间的谜语。
他们不需要再隐瞒和躲避
他能够实现他的一切承诺。
风用力地拂过,吹起箱笼中的绯红花瓣,如天公作美,在惊呼声中,花瓣雨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郗禾突然缓缓抬手,从领口取下一条银色的细链。
细链的中央挂着一枚深翡色的耳坠。
她笑着,将耳坠放回了花谕笙的手中,清晰地说:“我愿意。”然后完全没管他手上的戒指,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脖颈。
“我相信你。”
相信他有一天会攀上山巅,触碰到飞鸟翅翼,相信他会实现承诺,再一次堂堂正正地走到她的面前。
“我也等这一天,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