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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
郗禾在车上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
特里维亚艺术馆的门口。
三方的保镖包围此地,原本还沉滞的气氛骤变。
并没有人来扶跌坐在地的端木熏。
或者说没有一个人敢动。
站在端木熏身后的黑衣保镖作出极其防备的姿势,警惕地看着四周安静却虎视眈眈的人。
尚不说寡不敌众,就算人数均等,以他们的经验也绝对无法匹敌旁边这群乍一看普通,实则每个呼吸都透出身经百战的人。
原本一直侧身聆听的人直到看着都未彻底离去,才缓缓转过身来。
融星恽掀了掀眼,面上是绝对的平静,瞳仁里死寂得骇人,全没有方才在郗禾身侧仿佛隐身不言不语的姿态。
他上前走了一步,指尖捻着着皮质的黑色手套。
如同暂时打开了紧扣的保险栓。
“我很困扰。
他蹙起眉,俯视着跌坐在地的端木熏。
“你们擅自给我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端木熏恼火没消,正准备开口呵斥回去,却被融星恽的视线盯的浑身一颤,扼住了喉口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光是苦恼你们连自己的恶意都控制不住,还很苦恼你们没有自知之明的行为。”
融星恽平静地叙述着,瞳孔一动:“很遗憾,她心地善良,我可不是。”
刚刚端木熏对着郗禾大喊大叫就让他很头疼了。
如果不是尊重郗禾和她单独对话的意愿,融星恽真想叹口气,礼貌地让人把她抱起来泼盆冰水让她好好冷静一下,审视一下自己是谁。
郗禾什么都没做。
但端木熏可是实打实的,让人在直播下,当众让人去用实心球体击打郗禾的眼镜,有可能直接伤害到郗禾的眼球致盲。
端木熏知道吗?她肯定知道,但她不在乎。
她恨罗斯玛丽,端木家不足以达到她的目的,所以想要利用外界力量来制裁郗禾,在她看来郗禾死不足惜。
他们作为一个加害者,在这里哭闹什么呢?
“你不会真的以为归根究底的罪恶在罗斯玛丽身上吧?”融星恽看着不远处笑着的端木棱,“同样作为见过她的人,孝随琛甚至比你哥哥近得多,可没有像你哥哥这样发疯。”
他凉凉地扫了眼端木熏,宛如警告。
“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说完,融星恽就转过身准备离开,不过又想到了什么,侧过身扯起嘴角。
“对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们不会以为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花家和端木家算世家,花谕笙又作为继承人不好出面,孝随琛虽得孝嘉音的厚爱容得他做事,但他们做事都比较有分寸。
融星恽可不是。
融家就是他的一言堂,他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也不会拦。
端木家再被外界称为老派、有皇室血统,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家族斗争中灰头土脸离去,还自诩尊贵的败者。
骗骗别人就行了。
融星恽可不会在大庭广众,监控镜头下,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把柄。
在这种利益至上家族里,他只要动动手脚,再稍微等一等,就会有人教训好,按着他们的脖子乖乖请罪了。
他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忙。
融星恽的又一离开,剩下的人更少。
花谕笙面上含笑,缓步走到端木熏身侧,端详着她,耐心地说:“我会向家族说明此事,以解除和端木家的订婚安排。”
端木熏被终于能放开手脚的保镖扶起来,缓和了下僵硬的身体,抬起头嘲讽他:“怎么?”
“总算找到理由了是吗?”
“原本以为可能要有些周折的。”花谕笙温文尔雅,暗含讽刺道,“多谢你给了我这个理由。”
花家最是顾及颜面,不会允许家中和一个不顾大局的人联姻,哪怕这个人身份不低。
有些手段背地里耍弄就罢了,在他们眼里哪怕死伤,只要不闹出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下去也就过去了。
哪怕是录播也有挽回的余地
可端木熏为了戳穿罗斯玛丽的事情,偏偏是在直播里堪称正大光明的惹事,实在是太不计后果了。
更重要的是,端木熏明显是脱离端木家,单独买凶的,不光是触怒了融家,甚至都背离了自家利益群体,堪称多面不讨好。
端木熏口口声声说端木棱疯了。
可她自己难道不是更疯吗?
“好自为之吧。”
花谕笙轻淡地说完,和全程敌视的孝随琛一齐带着保镖们走了,只留下端木家寥寥几人还留在原地。
原本因为好奇这么多人聚集,遥遥瞧热闹的路人,发现没瞧见什么新鲜动静,也无事地离去了。
车窗外景色飞驰而过。
郗禾靠坐在后座椅,定定地看着窗外。
任谁都能看出她的迷惘和低沉。
“你在想要怎么解决你身上的诅咒吗?”谢樾尝试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他明显不太习惯用“诅咒”这个说法,但考虑到和郗禾的交流还是顺着她在说。
郗禾缓缓转过头,安静地看着谢樾。
“一个人的视野毕竟有限。”谢樾温和地说,“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会尽可能想办法帮你。”
“关于你身上的诅咒?你作为当事人应该最了解不过。”
郗禾沉默了半晌,开始缓缓地说起她的过去。
除开穿越的事。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魂穿越,她有意识的其实非常早。
大概在襁褓婴童的时候,她就被郗明在家里照顾。
不知道是不是难产时意外去世了,郗禾从小就没见过母亲,怕郗明伤心,她也不敢轻易提这件事。
而郗明几乎完全符合了她对单身父亲的刻板印象。
做很多事都笨笨的,照顾小孩子都要一板一眼地看书,对照着视频,时不时还要找医生咨询。
好在他过万的月薪和存款禁得起他耗。
好在他愿意用心,所以哪怕出过很多意外,最后都是好结局。
郗禾说起她的单亲父亲的时候,神色都情不自禁地柔和了起来。
显然一个美好的家庭对经历过不少挫折的她而言是最大的支撑。
谢樾侧耳倾听,眼里透着沉思,像是在她的每个字里去寻找线索。
原本也很正常。
郗禾的童年就是一个普通小孩子的幸福童年。
诅咒带来的过剩的爱意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只是当郗禾开始说到帕拉群岛的时候。
两次最大的意外就发生在这里,一次被绑架时遇到了融星恽,一次直接引起了轰动一时的罗斯玛丽案件。
谢樾不觉得她的诅咒和地域有关系。
同样直面过郗禾的脸,孝随琛就完全没像端木棱那样发疯,所以造成症状差异的,其实在于个体本身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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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樾无言地搭着眼睑,想到融星恽从小就腥风血雨的出身,只能说是旅游旅到不太适合的烟火商大本营去了。
谢樾想到之前他多次的提醒,问:“你和融星恽很早就认识吗?”
融星恽肯定早就知道罗斯玛丽的事,不然不会让旁人警惕。
“认识...?”郗禾怔了下,斟酌起字眼,“只是很早就见过’。”
谢樾皱起眉,再次意识到他知道的情况和郗禾的认知不符。
“我是在圣德才认识他的,在那之前我都不知道他是谁。”禾摇了摇头,“甚至是在舞会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当初救过我的人。”
“关于罗斯玛丽的事也是他帮我瞒下来的。”
“后来,有了眼镜挡着脸,就没太出过意外了。”郗禾摇了摇头,眼里透出疲惫。
只是没想到进了圣德之后,还没几天,平凡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
贵族学校。
真是让她这种普通人既意想不到又捉摸不透。
“那你这副眼镜是谁给你的?”谢樾疑惑地问。
“是我让我爸帮我买的。”郗禾想了想,有些纠结地开口,“我当时在家不敢出门,我小时候会看漫画和偶像剧,里面会有些特定的剧情……………“
比如说女主角本来是个超级大美女,但是一戴眼镜就马上变得平平无奇,让人直呼不科学。
这副眼镜真的很宽很丑,其实完全不符合郗禾的审美。
郗禾完全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试了试,结果发现。
“完全没想到真的会有效。”郗禾心情复杂地说。
以至于她偶尔会怀疑艺术作品里的离谱情况,是不是真的来自于生活。
谢樾沉默了片刻。
说实话,他也觉得很离谱,但是另一种层面的离谱。
毕竟戴个眼镜能压制住诅咒,比起艺术作品更像是什么奇怪的概念规则??在已经存在诅咒的情况下,他只能这么想。
但更诡异的,其实是郗禾对家人带了不知道多少层滤镜的,口中那个集合了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词汇,唯独有点笨笨的父亲。
谢樾之前因为兄弟之间的龃龉,所以看过郗禾的资料。
她爸是一个学历不低,有着自主生活能力且月薪不低的成年男子。
听郗禾的描述好像处处正常,但他直觉还是不对劲。
“可能有点冒昧。”射樾踌躇了下,礼貌地问,“你和你父亲长得像吗?“
郗禾:“......”
“很像,非常像,绝对是亲生的。”
“周末他就在家,等会你就能看到他。”她无奈地说,像是完全没在意这件事。
“你不介意的话。”“谢樾垂着眼,说,“打扰了。
车行驶到家附近。
郗禾的精神也不自觉缓和了许多。
司机按照郗禾的指引将车停在路边暂停位。
郗禾推开门迅速跳下车。
谢樾跟着她一起,直至走到她家门口,看着她按了按门铃,然后打开指纹锁。
乍一看是很普通一层两户的公寓房。
下一刻,红棕色的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青年带着温柔的笑容出现在门口。
他发丝雪白,鹤羽般的睫毛压在璨金眼瞳上,穿着身长袖毛衣,身上系着粉色的围兜,可再家常不过的衣服,但都压不住他那张精致得不可思议的面庞。
单用美丽二字来形容,都显得寡淡而贫瘠。
谢樾虽然没见过禾的正脸,但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当初孝随琛看到了怎样的一张脸。
哪怕基因筛选的再随意,在这样一个父亲面前,郗禾都绝对不可能平平无奇。
谢樾看到郗明瞳孔动了动,挪向了他的方向,眼里透着纯粹的好奇,像是看到孩子第一次带人到家里来。
他的眼神太干净又直接,好像是全无世界上冗杂的物欲,什么都没想。
透出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是客人吗?”郗明眨了眨眼,看向郗禾,“你怎么不早点和爸爸说,爸爸什么都没有准备。”
就像是上天偏爱美丽之人,连说话的声音都?耳柔和,甚至透着几分少有的空灵感。
他真的非常像都禾。
明明超群的颜值会给人一种只要他们想,无论出身和性格,都会有无数人愿意追寻的感觉。
他们却还在过着无比寻常而平静的生活。
郗禾却早已习以为常地说:“事发突然。
“不好意思。”谢樾觉得不对劲,扶了扶眼镜,感觉理智和逻辑岌岌可危,“学校的活动出了些意外,所以我把禾同学送回来。”
郗明善意地笑着问:“谢谢你送我的女儿回来,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我还做了不少小点心......”
“谢谢好意,但我还要去处理公益活动的事。”谢樾温和地说着,礼貌地鞠了鞠躬,“就不打扰你们了。’
郗禾转过身,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今天谢谢你了。”
她回过身,和郗明一父一女站在一起时,看起来格外和谐。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
谢樾欠身和两人道别,转身离开,脑子里挤压着大量冗杂的讯息。
等回到车里,司机问谢樾去哪里,才将他的思绪扯回来一些。
谢樾闭着眼缓了缓神。
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打开手机,目光扫视,最终停在了融星恽的名字上,平静地说,“融家。”
郗禾可能一叶障目,作为旁观者的谢樾不会。
有些细节还需要当事人之一来补充才行。
尤其是,作为庇佑了禾多年的融家,肯定有关于郗禾和她家庭十几年的调查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