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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内寂静无声。
仿佛照在少女身上的灯光都格外温柔,没有人愿意主动去打破这一刻的静谧。
尘埃都被镀上了一层灿然的金辉,从她的眸前翩然浮过。
明明假面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可仍然有股明亮的,朦胧又毋庸置疑的“美丽”之感。
以至于视线如植物般跟从本能的趋光性,朝她所在处追去。
少女却并没有半分被瞩目的不自在。
像是早已习惯了成为焦点。
她如站在静止的画幅上,轻巧地停在了会堂中央。
在无数炯炯的目光下,她目光扫视一周,却并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众人以为的对象,而是??
郗禾提着裙摆,行了个再标准不过的邀舞礼,笑着看向了陪她一起来的,她的朋友。
“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请你陪我跳一支开场舞吗?”
“......?“
莉莉震愕地睁大了眼,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
她都不用看就知道周围所有人肯定和她一样难以置信,以至于她都能隐隐听到不可思议的吸气声。
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异性之间猜测郗禾的选择,莉莉也不例外。
舞会上也不是没有过女生一起跳舞,但没有人认为这个学院女王会用这个“不容拒绝”的权力来邀请一个女生跳开场舞。
邀请一个绝对不会拒绝她的好朋友。
圣德学院里,只要稍微关注过郗禾的谁不知道她和莉莉的关系。
虽然之前就知道郗禾是个极其标准、专注学习无心恋爱的特招生,可当她利用这个别人无比在意的权力,对别人趋之若鹜的人视若无睹时,又不得不震惊。
莉莉看着郗禾的双眼,不自觉地点头,像是被惊喜砸中的赢家,压抑不住的喜悦浮上脸颊。
也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她当初试图占郗禾的舞伴,却不停地出女性牌的理由??她当时还以为是她状态不好,水平不够,其实根本就是再明确不过的答案。
郗禾无声地看向交响乐团。
指挥如福至心灵,转过身抬起手臂。
下一刹,小提琴高扬开场的舞曲奏响,整个大厅充斥着瑰丽的旋律,如有辉煌的线谱在空中舞动。
郗禾牵住莉莉的手,悠然伴着乐曲踏入了舞池之中。
两人如同八音盒里的跳舞小人,裙摆如花般盛放,假面也掩饰不住的灿烂笑容,步伐轻盈而流畅似踩着星光。
围睹的人中,心思各异。
有的心动跃跃欲试,有的心绪万千。
谢樾只浅笑着,倒是不意外。
毕竟郗禾把不喜欢麻烦都写脸上了,怎么会真的按一群人的想法,在他们之中四选一。
但在他印象中,郗禾那贫瘠的人际关系,除开特招生也不认识什么别的异性,她又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排开这些不可能选项几乎就只剩下了女生。
这个选择聪明又让人无从置喙。
可能就是想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了。
第一支舞跳完,还没郗禾转身,一旁早就蓄势待发的梅拉妮就提着裙摆迎了上去,笑容满面朝她邀起舞来。
郗禾怔了下,却也没拒绝,被梅拉妮兴致勃勃地拉进了舞池,玩闹般跳起了第二支舞。
新任的学院女王是今日毋庸置疑的主角。
许多人像是从未见过她如此漂亮的姿态,一举一动都如在光中翩跹,又或是自己散发着夺目的光华。
此时此刻。
没有在高台上俯视罪人时如有神性的平静。
更多的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明媚与温和。
不用担心被欺骗,也不用警惕被刺伤,她只是存在于此,就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心生向往。
花谕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郗禾。
他早就知道郗禾不会邀请他跳舞,多少还是会有点失望。
可他眼里浸润着无尽的耐心与笑意,仿佛与黎明前来临前将心爱之人推出厄境的吉赛尔感同身受。
光辉的灵魂不会囿于泥泞,一定不断会有人注意到她,心甘情愿地成为其台阶。
哪怕在评选时不是他,也会有别的人愿意帮助郗禾。
他只是恰好抓住了机会的幸运儿。
孝随琛和花谕笙堪称泾渭分明,站在谢樾的另一侧,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话,目光却也始终追着郗禾的身影。
连身旁人到底在说什么都没注意。
“唉。”谢樾下意识想扶眼镜,指尖却贴到了假面上,侧目看着身旁两个人被钩走了心神的模样。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夜真是不同程度的难熬。
因为莉莉和梅拉妮的例子,导致不断有女生如同开启了新思路,亲昵地去拉禾的手,和她撒娇一样拉着她跳舞。
莉莉虽然不喜欢蜂拥而至的人,却因为她是和郗禾跳的开场舞,以至于看着其他人时都笑眯眯的,透着奇异的宽容。
也会有课上和郗禾交流过的男生主动来邀请,郗禾也都没拒绝。
今夜之后,大家都可以是学院女王的舞伴。
比起往年充斥着紧绷的社交推拉感的舞会,因为今年郗禾开的一个“新颖”的头,导致气氛格外不一样。
摄像机不断转换着角度,尽职尽责地录制着厅内欢快又和谐的画面。
窗外扑簌簌地落着雪,辉煌的大厅内温暖如春。
不知道过了多久
热情的同学们看在郗禾的舞步逐渐凌乱的时候,终于调侃着放过了她,让她到旁边休息去了。
郗禾缓着气,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杯热茶,长松一口气。
亏得她体力好,不然哪里禁得起这一番折腾。
也不知道以前的学院女王的怎么持久有劲的??她竟下意识以为前任女王们会遇到和她一样的境况。
郗禾慢慢走到玻璃窗前。
本来只是想发会儿呆,却突然看到阳台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少年坐在阳台的栏杆上,肩膀上落了层薄雪。
肩侧的银细链被吹得晃荡不停。
郗禾一愣,立刻扒开窗帘,推开玻璃门。
推开门的瞬间,凉飕飕的冷空气瞬间涌向她,吹得她发丝飘飞,都没阻止她快步走向他。
融星恽听到了后面的动静,疑惑地侧过身,却在看到郗禾的时候瞳孔颤了下,都没听她开口,就直接冷言阻止她:“出来受冻?”
“还不快进去。”
“我受冻,你难道就不受冻吗?”郗禾听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径直走到他旁边,反问,“你也不怕感冒,大晚上在雪地里吹风?”
“......我耐冻。”融星恽顿了顿,不以为意地反驳。
他蹙眉看着郗禾的肩膀转眼就被冰风吹得泛红,直接将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反手盖在了她的肩膀上。
“快进去。”融星恽看着她,低声说。
“你或许可以和我一起进去?”禾耐心地反问。
“我一会儿就走了。”融星恽无言地看着郗禾,偏过头,“不用管我。”
“去哪儿?”郗禾眨了下眼,看到他一顿,竟把他平时里的讥讽语气学得惟妙惟肖,玩笑道,“不会是去雪里打滚吧?”
融星恽:“…………”
他视线一扫,垂眸随口说:“我就是去旁边花园走一走。”
“今天舞会,你不跳舞吗?”郗禾好奇地问。
作为教会她跳舞的舞蹈老师,他在舞会竟然完全不跳。
“不了。”融星恽摇了摇头,平淡到习以为常地说,“以前都这样,你不用理我。
眼见郗禾还想再说话,融星恽不得不又叹了口气:“快回去吧,多得是人等着女王陛下赏脸的一支舞呢。”
“不过......”他顿了顿,似也在犹豫。
“你如果想逃离舞会的话。”融星恽侧过身,衬衫勒住他的劲腰,一只手抵在冰冰凉的栏杆上,一手朝都未伸过来,注视着她,干脆地说,“我就送你回去。
郗禾却遽然一滞。
她看着眼前少年坐在阳台上,朝她伸出的手,缓缓地睁大了眼,瞳孔霎时缩小。
他的发丝里还掺着雪,发尾微微有些浸湿,身影熟悉得令人心悸,却不是因为在圣德的经历。
耳畔的一切声响骤然消失。
大作的风雪刮散她的发丝和理智。
旧日的光景恍惚间重现。
有什么埋在箱底的记忆开始失重,逐渐上浮。
郗禾宛如被凝固在风雪中的雕塑,眼睑翕动,眸光缓缓变得诧然而清晰,不可思议地看着融星恽。
送她...回去?
“......“
她不自觉地开口。
伸手搭在了向她伸出的手心,反手隔着皮质手套,紧紧地握住了融星恽的手。
“你。”郗禾竟难得磕绊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融星恽见郗禾神色怔忪,简洁明了地说了声“失礼”,没有注意她听到这两字后愈发惊异,抬手一把环住她的腰,揽着她越过栏杆,踩着外墙的凸起,径直将她带到了楼下草坪。
他动作迅捷干脆,一看就身经百战。
在郗禾还没缓过神来之前,融星恽先一步带着她走到了墙后不远处的的温室花园中。
汨汨的泉声不断,空气中明显潮湿不少。
骤然温暖下来的环境让都未打了个抖擞。
雪花和她的发色几乎融为一体,她不得不甩了甩脑袋,免得头发被雪化之后打湿。
“对不起。”郗禾鼻尖通红,看着身上搭着的西服,再看着好像穿得比她还少的融星恽,道了个歉。
“给自己的身体道歉吧,本来可以在室内安心吹空调,非要出来吹冷风。”融星恽摇头,淡然的嗓音里还是带上了无奈。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转过身,往温室花园的另一边走。
因为今天正在举行舞会,平日里总会有人的温室花园里难得没有其他人。
但呈环形围绕花架的音乐喷泉却在照常运行。
深蓝的夜色里。
水柱随着交响曲的进程此起彼伏,飞溅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钻石版的光点。
“......等一下。”
身
后却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融星恽再一次转过身,清冽的眉眼望向身后的郗禾。
好像在静静地等着她停下的理由。
“融星恽。”郗禾的眸光游移了下,转而直视着他,双手疑似拘谨地背在身后,无比委婉地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她背后的喷泉飘浮跃动,晶莹剔透的水珠乍碎在她身边,如同在妆点她身边的空气。
融星恽的眸光一定,俊俏的脸上竟少有得有些放空。
他沉默了片刻,听着接连不断,如在催促的交响曲,走到了郗禾的面前,手抵在身前,俯身行了个再标准不过的邀舞礼。
“请问我有这个荣幸。”
少年低首,耳垂红得能滴血。
“请女王陛下与我共舞一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