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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
郗禾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耳畔她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声,白日里温暖的色调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只有阴沉。
视线逐渐习惯了黑暗。
郗禾拉开被子,打开小壁灯,赤着脚下床,拉开及地的窗帘,推开落地玻璃窗,走到了宽敞的阳台上。
夜风徐徐,吹干了她背后浅浅的冷汗。
楼下一眼望去的花园里,只有零星几盏铃兰形的灯亮着,以防有学生走夜路不安全。
沁着花香的晚风格外温柔,将郗禾从梦中牵了回来。
可能下午莉莉提到“小时候”,郗禾晚上竟然真就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倒也不是什么很恐怖的噩梦,硬要说也挺精彩的。
她在异国他乡被当地烟火商组织绑架,还碰到一个绑架搭子。
当时的郗禾和现在想法截然不同。
穿越和被爱的新奇感充斥着她的童年,很少有人能拒绝像是小说女主角一样的天选感,她也不例外。
哪怕是被绑架,郗禾最初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人齐齐被关到仓库里,度过了一段昏暗但奇特的相依为命生活,除了吃的披萨冷得没滋没味以外似乎都还好。
只是当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那个小男孩伤口发炎,开始发烧的时候,都禾不得已,焦急之下动用了自己身上的诅咒,带着那个小男孩一路畅通无阻地翻越别墅,顺着山后小树林逃了出来。
事情发展出奇地顺利,仿佛一切都在给他们的逃跑之路铺路。
可能是父女连心,基本上是她刚浮现出找爸爸想法的时候,郗明马上就和来找那个小男孩的叔叔们一起出现了。
之后就是各回各家的大团圆结局。
至于那个异国的小男孩到底怎么样,都禾也不知道,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绑架事件过后,她很快就迎来了她的开学典礼。
只是等过了好些年,后面又发生了别的案件,郗禾逐渐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诅咒有多可怕时,才开始后怕,为自己刚穿越后的无知无畏感到不可思议。
那是真枪实弹的火拼险境,她竟当作了冬日旅游。
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惨兮兮的小男孩后来怎么了。
郗禾趴在栏杆上,下巴搁在手背上,望着漫天的繁星。
不过就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看着也不像融星恽啊。
………………算了,她在对一个虚无缥缈的占卜较什么真。
郗禾长呼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睡饱了,也没再上床,转身回房间坐到了桌前,将窗帘拉紧,开着灯看起了书。
学院女王的评选光是临时抱佛脚就会占她不少时间,为了临时测试和期末考都能保持在前十的水平,她要费不少力。
郗禾看了三个小时,感觉有些困乏,见天还是黑的,才又缩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闹钟再响起,天已经亮了。
郗禾穿戴干净,扶好眼镜,把充好电的PAD塞回帆布包里,拿起保温杯出门。
休息室里已经有人了。
同学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的宫廷风睡裙,像是没睡醒一样眯着眼抬头看了她一眼,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早”,然后继续给手里的美式加致死量冰块。
“早安。”郗禾点了点头,从吧台旁的冰箱里拿了一瓶鲜牛奶出来,走到同学的旁边,打开下面的柜子,扒开瓶装的各种香草茶、干花,精准地找到一小袋磨好密封的咖啡粉。
宿舍别墅里出于隐私考量,并没有图书馆那样的手工服务。
郗禾一边看今天的课表,一边堪称粗暴地把浓缩混着牛奶往保温杯里倒,留下的垃圾顺手放回收点,转身就走。
郗禾刚起床,口实在太渴,闷了一大口奶咖,才顺着电梯出了宿舍,往悬浮列车的方向走。
天空云层叠叠,阳光也颇为温和。
早上出门的人不少。
郗禾走在路上,哪怕戴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都能感觉到不断落到她身上的视线。
隐约还能听到“就是她吧?‘‘命真好孝大少爷到底怎么想的………………”的声音。
麻木。
郗禾埋头不语,看着手机一路过了列车闸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包随手放身侧,打开PAD备忘录里存的试卷复习起来。
圣德地大物博人还少,一辆列车从来坐不满,每截都是特等舱,雪白的茶几上垫着格纹桌布,座椅旁还有检测仪。
因为宿舍站上车的学生格外多,侍候的餐车来得稍慢。
“尊贵的女士,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穿着西服的男士推着餐车走过来,领口缀着领结,面上是标准的微笑。
“两个羊角包,不要酱,谢谢。”郗禾抬起头,扶了扶往下滑的眼镜,将鸭舌帽放到一边,揉了揉被压扁的头发。
餐车员用夹子夹了两个透着麦香的的羊角包到花形篓里,捧到她桌上:“请您用餐愉快。”
郗禾拿木签插起面包就往嘴里塞,除了已经放凉了以外找不出任何味道上的问题。
圣德实在太大了,去哪里都要花不少时间,懒得动的时候她也不想特意去餐厅吃早饭,在车上啃两口面包就应付过去了
“稍等一下,能给我们倒两杯红茶吗?”
一个穿着丝绸吊带连衣裙的女生冲餐车员招了招手。
“当然,没问题。”餐车员立刻从餐车二层拿出沏好的红茶,
女生提着裙摆走到郗禾的旁边,微微倾身,带有垂坠感的领口下滑,露出她细长的锁骨,笑着说:“请问我可以坐在你的旁边吗?”
郗禾无言地看着她。
一瞬间,她感觉周围若隐若现的视线更多了。
女生眨了眨眼,笑容甜美,仿佛在朝她撒娇。
“请吧。”郗禾叹了口气,拿起倒好的红茶,垂着眼说,“不过和我聊天也并不能达成你的目的哦。”
清晨的光透过遮帘的流苏,落到她的脸上。
她穿着最简单的T恤和黑短裤,手拿着鎏金杯柄,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指甲虽然没有做花里胡哨的美甲,却透出股别样的纯质感。
她随意又干净,却并没有和圣德格格不入。
“谢谢你~”女生坐到郗禾对面,标准笑容透着些亲昵,“初次见面,我叫梅拉妮,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了,不过近距离看还是感觉不太一样呢。”
郗禾喝着茶,对上梅拉妮的笑容,平淡地“嗯”了一声。
不然呢,她还能真和谣言一样面目丑陋攀附富贵无所不用其极吗。
梅拉妮停顿了下,似乎不太习惯别人这样接她的话,不过良好的教育让她迅速调整了过来:“我看到你这次考了全年第三,恭喜你呀。”
“还好,谢谢。”郗禾点头。
梅拉妮抿了抿唇边的红茶,看着杯壁略微沾了点淡彩的唇釉,笑道:“昨天孝少爷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告要护着你,谁都不许擅自欺负你,当时我也在场。”
“实在是很抱歉,当时人很多,我明明在,却没有帮上你的忙,事后我也非常非常后悔。”她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很懊恼,很快又重新挂起笑容,“不过幸好孝少爷当时在。”
“孝少爷虽然脾气有点大,但心地真的很好。”
郗禾余光扫了眼列车外的地面,距离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再看向梅拉妮。
她的笑容如同精装的珠宝,浑身上下,从发丝到指尖都精雕细琢,泛着华美的光彩。
似乎郗禾不回应,梅拉妮也能笑容满面,如同谈天和睦地续下话题。
“高?月那么仗势欺人,半点礼仪都没有,丑陋得浮于表面,真是给我们圣德丢脸。”梅拉妮小声埋怨道,认真地看着都禾,“你可千万别误会,圣德的学生可不都是那种人哦。”
“我知道。”郗禾看着梅拉妮,想到的却是莉莉。
其实包括体贴温和的阿列克谢,心思多但实在绅士有礼的花谕笙,都还挺好。
郗禾不会因为个别情况就愤世嫉俗一样,诋毁厌恶所有人。
不过可能是见过真正友善的莉莉,梅拉妮的接近和笑容就显得格外......虚伪。
郗禾一看梅拉妮就知道,她肯定别有所求。
“高家虽然有权有势,但比起孝家还差得太远了,她现在估计被吓得都不怎么敢发她那臭脾气了。”梅拉妮说起这个,捧着脸颊看着都禾,有趣地笑了笑。
郗禾将没看几个字的PAD按黑,放回了帆布包里,安静地看着梅拉妮。
梅拉妮更奇怪了,好奇地问:“高月那么欺负你,你完全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我又不是没脾气。”郗禾意外地回答。
“那你完全可以让孝随琛帮你把高月处理掉呀,反正她确实欺负了你,你也算有理有据。”梅拉妮抬眸,卷翘的睫毛上还有亮晶晶的亮片,开心地提议,“反正孝少爷愿意护着你。”
“不要。”郗禾摇了摇头。
“为什么?”梅拉妮眼里若有所思,虽然还是不解,但直接顺着夸了禾一句,“你人真好,要是有人帮我,我肯定以牙还牙直接报复过去了。”
“有势不仗我感觉好亏呀。”梅拉妮嘟起嘴,用撒娇一样亲昵的声音说。
“因为这样我就和高?月没有区别了。”郗禾认真地看着梅拉妮,“她霸凌我,难道我就要反霸凌回去吗?”
以恶制恶?
“我想让她付出代价,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梅拉妮一愣,像是没想到会这么想,看着她的模样,一瞬间竟然像是看到了......谢樾。
但他们又很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谣言都是在传郗禾和别人,但梅拉妮却觉得谢樾很可能会喜欢郗禾。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
梅拉妮意有所指地问郗禾,为什么不让孝随琛帮忙,她回答的是“不要”。
而不是“她不能”。
郗禾和梅拉妮查到的资料几乎没什么区别,看上去也并不像是会轻易说话的人,梅拉妮更倾向于是她心里有一定把握。
只要知道这一点,梅拉妮今天精心准备的搭讪就有价值。
“是我想得少了。”梅拉妮若无其事地眨了下眼,“说了这么多,抱歉耽误你时间了,你介意加个联系方式吗?”
她探身,拿出手机:“我想邀请你来我们的俱乐部,可以一起喝喝茶,看看书,开party、跳舞、联谊也是常事,你如果有闲暇不妨来看看。”
郗禾无可奈何地拿出手机,添加了梅拉妮的联系方式。
感觉最近加的人好多,改天分个类吧。
列车响起提醒声。
眼见快要到站了,郗禾马上背起包。
梅拉妮顺势站起身,伸出手,笑着看向郗禾:“听说你也申请了学院女王的评选。”
郗禾意外地看着她,慢半拍地想起来,在论坛的热帖里,梅拉妮也在投票行列之中。
名次似乎比高?月还要高。
“我也参加了,看来到时候要赛场见了。”
列车门打开。
梅拉妮跑出列车,抬手按住卷发,笑容满面地朝郗禾挥了挥手:“希望比赛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Bye~”
不过都未还是没有回应梅拉妮。
郗禾只是背着洗到发白的帆布包,缓慢地从列车里走出来。
她澄净的双眸透过镜片看向梅拉妮,晨风拂乱她的发丝,皮肤在日光之下呈现出透彻的皎白色。
梅拉妮心里刚升起被忽视的不满,对上禾目光瞬间奇异地消失了,好似光线在她背后收敛,天然存在且不可抗拒,心脏在咚咚直跳,心中竟升起诡异的理所当然。
好像一切本该如此。